次日天一亮,肖燕四個人就套上了車,辭彆靜慧師太,離開了白雲觀,想著大雜院行去。這回來的路上,紫薇的心事少了不少,為去世的娘親上香祈福了幾日,加上靜慧師太也對她多有開導,臨彆之前特彆送了她一本佛經,此刻紫薇的心裡也踏實了一些。
心情穩定了下來,臉上也不見了那樣的愁苦,雖然笑模樣仍是看不到,可也不是淒苦愛上的表情了。這讓肖燕看得比較滿意,她最怕那些一遇事就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原先對紫薇避諱著,也倒不全都是為了她那個身份,就算紫薇認了哥哥,可是沒她這個小燕子折騰,估計也就是踏踏實實入宮、然後被指婚的命運了,他們這個大雜院是扯不上什麼關係的。
可一想到紫薇的眼淚,她就全身發冷。幸好,這段日子下來,紫薇大概也是顧忌著大家的情緒,難過的時候也會儘量不讓她自己哭出來,頂多是紅紅眼圈罷了。
一回了大雜院,肖燕幾個人就被孩子們圍住了,雖然沒什麼禮物一說,可到底幾日不見,肖燕又一直很照顧大家,自然是被孩子喜歡的。
鬨騰了好一陣子,肖燕才把孩子在哄走,收拾好了包袱,四個女孩子也累了,小休一會兒,紫薇和金鎖留在家裡練習女紅針線,肖燕便和柳紅商量了不如到天橋大雜院那點點心鋪坐坐,也算是換換心情。
柳紅也還年輕,生活上的壓力沒那麼重,也自然是愛玩的年紀,想著今個兒天橋也定然有些表演,便應下了,簡單的收拾下頭發,便和肖燕一道去了天橋的那間點心鋪。
自己家的店麵,夥計自然是認得兩位老板的,小虎子一見肖燕和柳紅到了,原以為是來店麵看看的,正打算著去喊後麵負責的三夏時,肖燕已經擺了手:“我和你柳紅姐就是過來坐坐的,給我們上兩盤點心喝一壺菊花茶,記賬上哈!”
“哎,知道了,燕子姐。”小虎子點了點頭,“燕子姐,你們上二樓吧,臨窗的位置還有一個,正好能看見樓下的雜耍表演。”
肖燕笑了下,“恩,成,你趕快去忙吧,回頭再說我扯了你後退,讓你的業績退步了。”
“小虎子現在還真的辛苦,”柳紅在一旁幫腔道:“真是長大了。”
小虎子臉一紅,他會說話,在點心鋪當跑堂的業績一向是最好的。
肖燕在這幾家店裡也實行了現代的分組責任製,大家輪班上崗,哪組的業績好,工錢就多。當然也有一定的規矩,不能亂了秩序。為了業績,這些都已經十四五歲、開始工作的孩子們那都是很努力的乾活。
雖然十四五歲乾活有童工的嫌疑,這讓肖燕有點兒心虛,不過想到這年頭富貴家的男孩子十五六就成親了,十六七當了爹的也不罕見,慢慢的也覺得很正常了。因為絕大多數都是大雜院長大的孩子,大家夥關係好,競爭也是良性的,沒讓肖燕操什麼心。
看著小虎子跑進了後堂,肖燕和柳紅上了二樓。
這家點心鋪就買點兒新式的點心,外加一些花茶,講求的一個新鮮,有不少大家的夫人小姐喜歡這種口味,店裡也設了包廂,不過絕大多數都是讓管家買了回去的。
肖燕和柳紅是沒打算進包房的,找到了小虎子所說的靠窗的空桌坐了下來,沒多會兒小虎子就把兩盤點心和一壺茶送了上來,肖燕一看,正是她和柳紅喜歡的,笑著看了看小虎子。
小虎子離開後,肖燕看了看下麵,天橋雜耍齊的表演也快要開始了,便到了碗句話茶出來,吃著自己喜歡的抹茶點心,和柳紅聊了起來。
肖燕和柳紅隔壁的桌子上,坐了一位身穿帶一件儒生青衫的老年書生,點了一壺茶,並沒有要點心,手裡捧著一份書稿一邊看著一邊喝茶,便好像是專程來這邊休息休息躲清淨的。有這樣的偏好她們也管不著不是?
肖燕起先也沒注意,隻是在看到之後,就示意柳紅小些聲音,這種上了年紀的書生最容易說什麼“禮教”之類的東西,肖燕不願意惹麻煩。可是在她們把點心快吃光的時候,那位老先生的茶水似乎也喝完了,收拾好了點心,打算著離去,卻突然漲紅了臉。
肖燕和柳紅眼睛一掃,便知道怎麼回事了。
天橋這地界很熱鬨,除了賣藝的,還有很多混事的,龍蛇混雜,地痞流氓小偷之流也是很多的,這位老年書生雖然衣著並不那麼體麵,卻也帶著幾分氣派,恐怕是太紮眼了招了賊。
看到這個情況,肖燕提前起了身,下樓喊了管著這裡的三夏。
“燕子姐?”三夏看著肖燕,“怎麼了?”
“樓上那個中年書生我怕是遭了賊的,恐怕茶錢給不出來了,”肖燕淡淡的說道,“左右就是壺茶,一會兒上去收賬的時候,若是他付不出來,你就說既然您是讀書人,那不如給咱們這點心鋪寫兩句什麼的。”
三夏一樂,“燕子姐,你放心,這事我乾過,之前有個讀書人過來這邊喝茶吃點心,也付不出錢了,我就讓他寫了副對聯,嘿嘿,還彆說,那人還挺有才的。”
聽了三夏的話,肖燕點了點頭,心裡相當的滿意,便轉身又回了樓上。
京城裡麵的貴人多,萬一來個內城出來、不熟悉市井的宗室,他們死活都要人家付錢,萬一惹出了麻煩,他們這些小商人可是惹不起的,凡事留三分餘地,給客人些麵子,雖說是小本經營,可也不差這麼一兩個人的錢,天橋本就混亂,他們這做買賣的也要理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