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眾人回來之前,她將高嬛自淨室放了出來。
她還未開口,高嬛便壓低聲在她耳邊道:“我曉得你要說什麼。我答應你了,就絕不亂說。不過,你既然也答應我了,便要信守承諾,許我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高家的閒氣。”
顧淼頷首:“自然。”
高嬛瞪著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上上下下地又把她看了幾個來回。
她抿唇一笑,附耳道:“我眼下看你更順眼了,你好厲害,還能做小將軍,往後,你也要教我功夫。”
顧淼敷衍地“嗯”了一聲。
送走高嬛後,她才有功夫回到竹舍。
緊張的情緒散去,顧淼感覺渾身疲倦,仰躺倒在榻上。
凡事要做最壞的打算。
她肯定不能全然相信高嬛當真守口如瓶。往後,她說不定還要以此為把柄,處處挾製她。
顧淼摸出了靴中的短刀,刀鋒雪亮。但是她殺不了她,她不願殺她。
顧淼想,最壞的打算,便是她要做回‘顧淼’。
天又不是要塌了,哪怕她做回了顧淼,她就不能做‘小將軍’了。
難道顧闖,鄴城就容不下她了麼?
顧淼眨了眨眼,她想呆在營裡,做什麼,阿爹大概都不會說不。
隻是,此時此刻,此地,著實為難。
她一點也不想同高家再打交道。
她是顧闖的女兒,對於高家來說,就是可以拿捏的痛處。
至少,在湖陽時,她得看牢了高嬛,不能露餡。
帶走高嬛,倒也不算拿事,她若喜歡‘顧遠’,‘顧遠’也能想辦法帶她走。
*
接下來的兩三日,高嬛又來尋了她三兩次。一會兒邀“顧遠”去園中賞魚,一會兒又邀了“顧遠”去她的小院,嘗湖陽小食。
顧淼欣然應允,兩人坐在園子裡觀魚時,高嬛還悄悄在她的木椅後塞了一個湯婆子。
高嬛揮退了下人,獨獨留她們二人在湖邊觀魚。
高嬛見她臉色略微蒼白,低笑了一聲,問道:“你平日,天天都要騎馬麼?”
顧淼老實答道:“有時不騎。”
“你從小就在軍營裡麼?一直學功夫麼?”
“不,從前在寨子裡,但確實一直在學功夫。”
高嬛眼中閃過羨慕的神情。
顧淼禮尚往來般問道:“你呢?你一直在湖陽長大?”
高嬛頷首,不禁揚聲道:“當然,我又和那賤奴不同!”
顧淼好奇地多看了她一陣,問道:“你為何如此不喜高檀?”
高嬛氣呼呼地哼了一聲:“他明明出身那麼卑賤,卻要厚著臉皮,賴在阿爹身邊,輦都輦不走,大哥哥不喜歡他,劉夫人不喜歡他,全湖陽就沒人喜歡他,可他呢,偏偏還不自知,整日拉長個臉,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給誰看,誰稀罕看他。”
顧淼低笑了一聲,高嬛不悅地繼續道:“難道我說錯了?我若是他,早就夾緊尾巴做人了,他憑什麼還能去鄴城?”
顧淼笑而不語,不打算再繼續這個話題,於是隨手撒了一把魚食到水裡。
高嬛盯著湖麵,湊過來看,忽然拍手笑道:“快看,那一隻金色的鯉魚遊過來了。”
湖邊另一側的人影,聽到了模糊的聲響,轉過樹叢,見到的正是高嬛與“顧遠”距離甚近,幾乎“依偎“在一起賞魚的模樣。
齊良唇角揚了揚,又斂了表情,而他身旁的高檀卻皺了皺眉。
齊良見狀,露出個淺笑道:“小遠仿佛與高嬛有些投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