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妤輕聲打斷了他，“她們還在等我，我先走了。”

他們看著俞妤走向等待著她的舍友，那邊的女生撇了他們一眼似乎在問發生了什麼，但俞妤隻是搖搖頭，李東陽的臉還是泛著紅，隻不過不是因為害羞而是感到莫名的窘迫。

“嫂……程哥你女朋友怪有脾氣的。”

程述沒有回應，隻是沉默地看著她們離開的背影。

自己女朋友的脾氣，他怎麼會不知道呢？在他脫口而出那句話的時候，看到俞妤微變的臉色，他就知道她生氣了，但他也清楚她不會當場發作。

他和她交往了這麼久，從來沒有在外頭吵過架，她就算是在氣頭上也會顧忌彼此的臉麵。多體麵的兩個人，隻是偶爾程述看到路邊的情侶不顧顏麵歇斯底裡的爭吵，他一邊覺得那樣讓彆人平白看戲很丟人，但一邊也會覺得困惑，會不會失去理智後暴露出來的醜陋才是愛真正的模樣。

他和俞妤之間太過於冷靜也太過於平淡，平淡到偶爾他會有種錯覺，無論有沒有他的存在，她都沒有什麼所謂。

對於她而言，似乎男朋友遠不及朋友來得重要。

從俞妤轉頭走過來的時候，宋子楠她們就察覺到她臉色的不對勁，等她走近後，連忙詢問。

“怎麼了嗎？怎麼感覺快哭了？”

“是不是程述欺負你了？我們去揍他。”

她們一副要為她主持公道的樣子，逗得俞妤忍不住勾起嘴角，她搖了搖頭，拉住宋子楠蓄勢待發的胳膊。

“沒事，他們就是問問我們要不要一起去玩，我已經拒絕了。”她的手順勢也挽住旁邊沒有說話但是麵露擔憂的林意，“快走快走，晚了吃飯又要排好久的隊。”

“沒事我剛剛預約了號。”

夏康康剛想拿出自己先見之明提早預約的號碼牌，卻突然發現已經快要排到她們的座位了。

“不對，我們得快點，再三個就到我們了。”

說完，她就拉起林意的手往前跑，其他人連忙也跟著跑了起來，四個人手牽手在校道上一路狂奔，形成了一道十分靚麗的風景線。

因為第二天沒有課，所以這天晚上她們的安排相當充實，吃完晚飯逛完商場就轉戰KTV的俞妤自然沒有功夫去看手機。

經典詠流傳，KTV必唱的那幾首無不是傷感的情歌，就連從未談過戀愛的宋子楠唱起來都仿佛被傷過無次心的有情人。

而俞妤隻覺得，此時此刻真的不要太應景。

KTV光怪陸離的燈光中，她想到程述發來的信息，他解釋自己的語氣不好隻是因為他想要和她分享自己的喜悅希望慶祝的時候有她在身旁，倘若沒有這番解釋，俞妤也許會更心平氣和一點。

程述大概不知道，自己比他想象的還要了解他一點點，比起那些所謂的理由，她清楚的知道恐怕，他那瞬間的失態更多的還是因為在朋友麵前被女友拒絕的惱怒，或者還有許下海口卻沒有達成的尷尬。

但是她卻沒有發信息去反問，她隻是突然覺得，有點沒意思。

為什麼越深入的了解反而越容易會感到難堪呢？她來不及深思，那滿腔的愁緒在宋子楠唱到死了都要愛最高潮時意料之中的破音時被砰的一聲打碎了，俞妤被夏康康一把從沙發裡薅了起來，身旁的林意及時遞上話筒。

那天晚上，她們四個人嘶吼著差點就要將房間掀破。

等回到宿舍，狂歡過後的身體精疲力儘，她更加沒有了回複的欲望和力氣。

她倒頭沉沉地睡了過去。

哪怕第二天看到等在宿舍門口的程述，她也是這樣的回答。

“我沒有生氣，隻是昨晚回去後，太累了，就直接睡著了。”

室外的氣溫降低，說話時已經有霧氣跟著呼出。

她猜她臉上的笑容一定很虛偽，因為程述隻是沉默地看著她，似乎在壓抑著什麼，儘管如此，她還是坦蕩的與他對視著，她的確沒有說謊，她是真的沒有生氣，這有什麼好生氣呢。

她隻是有些疲憊，疲憊到好像連爭吵的興致都沒有。

程述定定地看了她很久，最後牽起了她的手。

“下次記得不管多晚都要回消息，我會擔心。”

明明他的語氣那麼溫暖，可他們的手卻都很冰冷，握在一起的那瞬間，俞妤本能地想要蜷縮，但還是抑製住自己的欲望，慢慢點了點頭。

她想，這一次，又這樣過去了。

俞妤知道自己和程述有些不對勁，沒有人知道這種不對勁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也許是他們日複一日的見麵時毫無新意的對話，也許是從誰在侃侃而談的間隙中抬起頭卻隻看到對方飄忽的笑容，也許是因為感情無非都是這樣從熱戀走向平淡。

現在的他們就像是漂浮在平靜大海上的小舟，小舟已經飄了很久很久了，毫無波瀾的海域和千篇一律的風景讓彼此早已心生倦意，隻是他們看不到岸，也無法拋開手中的船槳。

她想，也許他們都在等待一場海嘯。

等待海嘯將他們連船帶人一起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