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蘇駱的確是酒吧的常客,隨著時間漸晚,酒吧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不知不覺他們就從室內轉移到了外麵的露台。
旁邊的人群在說笑打鬨,俞妤的目光卻望向了樓下背著吉他走在夜色中的身影,盛陽結束晚上的工作之後並沒有留下來,而是打了聲招呼就獨自離開。
他要去花店接他的女孩回家。
俞妤想,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他們更登對才是。她永遠都會記得莫雲那天本來有些落寞但是後來又變得溫柔的眼神。
“雖然有的時候我也很可惜,我聽不到他的歌聲。”她的目光望向門口正在搬花的盛陽,臉上是真切的笑意,“但是還好,我聽得到他心裡的聲音。”
她的鼻尖突然聞到薄荷的酒味,偏過頭就對上許宥安的眼睛,他的手半搭在她後背的椅子上,微微靠近她的耳邊,輕聲問道:“要不要偷偷溜走?”
鼻息間的暖意落到俞妤的耳畔,整個身子都有些發麻,她慢慢眨了眨眼睛,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掃了眼麵前的人群。
露台上的人不少,都是俞妤不熟悉的陌生麵孔,此時的氛圍很好,可她對於這種多人的聚會依舊不太適應。
她遲疑道:“會不會被發現?”
許宥安笑了,“我們悄悄的,不會有人注意我們的。”
他先一步將椅子往後推,站起身閒庭信步地走了出去,俞妤連忙也起身跟上,一路上的確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直到下樓梯時前麵的許宥安突然停住了腳步,俞妤探出腦袋,看到了正拿著兩瓶酒要上樓的男人。
是老板。
“走了?”
“嗯有點晚了。”
男人的目光從許宥安移到他後頭的俞妤,露出一絲了然,他並沒有阻攔他們,而是微微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許宥安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在路過他的時候拍了拍他的肩。
跟著許宥安後頭下樓的俞妤,本來想在擦肩而過的時候用微笑來道彆,卻沒想到他會主動開口。
“今天晚上的天空很漂亮。”
聽到他的話的俞妤錯愕地回頭,卻看到他已經瀟灑地轉身朝樓上走去,察覺到俞妤停住腳步的許宥安也回過頭,見她還愣在那裡,便問了句怎麼了。
俞妤回過神,走到他的身旁,“他剛剛說,今晚的天空很漂亮。”說話間,俞妤抬起了頭,深藍色綢緞般的夜幕上隱隱約約點綴著繁星。
許宥安跟著一起抬頭,微微一笑,“的確很漂亮。”
“我送你回去吧。”許宥安大概是怕她推脫,又說道:“太晚了,你自己回去不安全。”
這一次俞妤並沒有想要拒絕,而是提議道:“那我們走回去吧。”
她的家和這裡的距離不算太遠,走回去也就半個小時左右,這麼美的夜色最適合散步了。
許宥安自然沒有異議。
他們沿著牆往外走,走出好幾步外,還能聽見閣樓上聚會的歡笑聲,其中蘇駱的笑聲尤其明顯,惹得俞妤勾起了嘴角。
“我發現你的朋友都很有意思。”不同性格有著不同故事的人湊在一起,產生著奇妙的化學反應,即使是不喜歡熱鬨的她也覺得和他們認識很有趣。
“是嗎?”許宥安插著兜笑了笑,“大概因為我也很有意思吧。”
俞妤第一次聽到許宥安這麼不謙虛的話,驚訝地抬起頭,卻在對上他含笑的眼神時,也忍不住笑了。
倒也沒有說錯。
“是的。”俞妤認真地點點頭,“悄悄跟你說哦,有趣在我這裡是最高的讚美詞。”
旁邊的姑娘似乎有些醉意,語氣也變得輕快,她微揚著下巴,像是在告訴他,他和他的朋友在她這裡獲得了最高榮譽的讚美。
“我的榮幸。”許宥安微微頷首接受,還十分禮尚往來地稱讚回去,“你也是我的朋友。”
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俞妤卻愣住,她突然想到程述和她說過的那句話,他說他的朋友覺得她漂亮但太過於無聊,真的很神奇,她和程述在一起那麼久說過那麼多的話,她卻對這句話一直記憶深刻。
這一刻的愣神使她沒有回應他的稱讚,而是下意識搖了搖頭。
有風穿過,俞妤伸手壓了壓衣擺,再抬起頭就看到許宥安怔住的樣子,她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態度有所歧義。
她連忙笑著解釋:“我不是覺得我們不是朋友。”她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開口,“我隻是覺得,我不算有趣。”
這是真心話,雖然她自己也不太願意承認。
因為就連她自己偶爾都會覺得自己無趣,所以才會把有趣當做最高的讚美,也是因為她一直都無比在意著生怕彆人會發現她的無趣,所以才會對那句評價一直耿耿於懷。
俞妤突然覺得後悔,後悔當時她隻是假裝渾不在意地扯開話題,被戳中痛腳的瞬間她總是習慣性想要快速劃過這一章,但其實她應該毫不客氣地冷笑一聲,反問他們難道是什麼很有意思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