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細鏈的末端開出淺藍色的玉蘭,清冷又淡雅。
俞妤寫道:“我記得你有一條淡藍色的長裙。”
莫雲是俞妤見過最適合穿裙子的姑娘,她有各種顏色各種款式的裙子,每次俞妤走進花店看到她一襲長裙低頭給花草澆水,陽光灑在她齊腰的長發上,俞妤就會覺得,真美好啊,怎麼會有這麼美好的人呢?
無論外麵的世界再動亂再嘈雜,隻要走進這間花店,隻要看到她,心情就會平靜下來。
如果她是盛陽,她也會愛上這樣溫暖的存在。
“我幫你戴上。”
俞妤扣好項鏈的扣子後轉到前方欣賞了一番自己的作品,感到十分的滿意。
“真漂亮。”
俞妤並沒有寫在紙上,她記得莫雲看得懂比較簡單的口語,所以她隻是刻意放慢自己的語速加大自己的嘴部動作,用聲音表達自己最真誠的讚美。
好在,莫雲應該看懂了。
從俞妤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雙仰著的眼睛飛快地蒙上一層水霧,她的嘴角下意識往下壓,但卻還是抑製住,張口無聲地說了句“謝謝。”
俞妤笑著搖了搖頭,拿起了紙筆。
“應該我說謝謝才對的,阿雲,謝謝你願意接受我成為你的朋友,我很喜歡你,也很開心能夠在這個冬天認識你。”
其實在那天晚上聽到許宥安的話時,她就想這麼說的,但是又想這些話應該由她自己說給莫雲看才對。
——我也很喜歡你,很高興和你成為朋友。
這樣孩子氣的話,大概隻有幼稚園的小朋友才會大聲地說出口,現在的俞妤哪怕隻是寫出來還有一點不好意思,但是看到莫雲含著淚的笑容時,她又覺得值得。
人真的很奇怪,越長大越扭捏,連喜歡這種本該光明正大的事情也變得不坦蕩。
俞妤走的時候不僅和莫雲約好了暑假回來見麵,還又抱走了一束花,正當她心虛地往外瞄擔心盛陽會不會剛好從麵前路過的時候,莫雲卻是突然記起了什麼,繞到櫃台後麵拿出了一本書。
那是一本王爾德的童話集,黑色的封麵上臨摹著一束金色的玫瑰花。
莫雲寫道:“許宥安拜托我說等你來的時候給你,你最近都沒來,盛陽差點就拿它去墊花盆了。”
俞妤接過那本書,手不自覺摩挲著上麵夜鶯與玫瑰這幾個字,她記得是之前哪次閒聊的時候她提起過這本書,說她在許多書店都找過但都沒看到,彼時的他還玩笑道可能大家都不太喜歡這樣暗黑的童話。
但是沒有想到他會記得,還拜托莫雲轉交給她。
她低著眉,喃喃道:“如果我一直不來呢?”他是篤定她一定會過來,還是覺得就算她不來也沒有關係呢。
莫雲聽不到她的聲音,隻能看到她的嘴唇在動,連忙在本子上問她在說什麼。
俞妤回過神,看到莫雲擔憂的眼神,笑了笑,慢慢寫道:“他有說什麼嗎?”
莫雲回憶了下:“他說是之前答應好的獎勵。”
獎勵嗎?好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那本書被俞妤抱回家,放在房間的桌上,最後又裝進了她返程帶的包裡,她這次去學校坐的是高鐵,六七個小時的路程,剛好可以看一本書,她這樣解釋著自動忽略掉這本書會給包增加的重量。
夜鶯與玫瑰這個故事是俞妤初中的時候看到的,當時實在給她一直對美好童話保留憧憬的心靈造成了不小的創傷,所以雖然她並不喜歡這個故事,但還是卻對它記憶深刻,後來上大學在圖書館再翻出這個故事,又是不同的心境。
“如果你想要一朵紅玫瑰。”玫瑰樹說,“你必須借助月光用音樂來造出它,並且要用你胸腔的鮮血來染紅它。你要用胸口頂著荊棘,向我歌唱,整夜地歌唱,任憑荊棘刺穿你的心臟,讓你生命的血液流入我的血管,成為我的血。”
用死亡來換一朵紅玫瑰,真是個不小的代價。
莫雲曾經問過俞妤喜歡什麼花,其實隻要是漂亮的花她都喜歡,但如果非要選,她最喜歡玫瑰。
雖然用玫瑰來代表愛情早就已經爛大街了,可是提起愛情,她還是會想起玫瑰。隻有最愚蠢俗氣的愛情,才配得上最美麗鮮豔的玫瑰。
俞妤坐在靠窗的位置,翻開故事的第一頁,卻看到了夾在書裡的那朵玫瑰花的書簽。
窗外是連綿不斷的青山白雲,她低頭隻看到了那朵玫瑰。
鮮紅的、明豔的、恒久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