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淺月沒有向往常樣圍繞著父皇對大臣們品頭論足,那驕傲的少年輕蔑的眼神和諷刺的笑像是在她心下生了根,枝椏死死的纏著她的心。怎能是這樣呢?看錯了麼?越是想想清楚,心下越是慌張,甚至又怕去想了。予取予求的公主哪曾有過這等憤懣心情,轉瞬間盛滿了奇珍異寶的瓊玉殿在一片呯啪聲裡支離破碎。
皇上看著滿室狼藉瓊玉殿裡梨花帶雨的淺月心下已經明白了一半。“讓父皇猜猜是誰惹朕的小月發這麼大火啊?把朕的青鳥藍玉瓶都摔啦。”皇上看著眼前這個從小被嬌慣著,沒受過絲毫委屈的漂亮女兒氣得發白的小臉心中是說不出的憐惜。淺月一個字也不答隻是把拳頭攥了攥緊。皇上扳開她的秀拳,裡麵赫然是今早那顆遺落的秦朗腳邊的墜子。“原來是那個魯莽的武夫……好月兒,父皇定為你出這口氣”皇上嘴上說著心中卻不免覺得可笑,頓了頓問道:“隻是不知月兒想父皇怎麼懲治他呢?”“懲治他…”淺月心裡頓時像清明了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草。“對,秦朗,月兒想怎麼懲治他?告訴父皇~”“秦…”那名字還沒念出口,眼淚就掉了下來,是這個人又能怎麼懲治呢……
好在冰雪聰明的淺月公主也隻是混沌了一小會兒,發了脾氣心裡的憤懣也去了大半。當晚的慶功宴上就想到了“懲治”秦朗的好辦法。宴會上觥籌交錯,歌舞升平,皇上因為大將軍平定邊遠戰禍龍顏大悅,賜其美酒數杯,眼見秦將軍已經不勝酒力,趴倒在酒桌上皇上忽而轉向對淺月道:“淺月,將軍父子為我朝立下大功,平定邊遠,造福百姓,得此良將實乃百姓之福,天佑我皇朝啊,作為皇朝公主,你理應代表子民感謝將軍父子啊。”淺月心中雖不快但還是舉起了杯子:“秦將軍,您幫父皇平戰禍,救萬民,軍公累累,本宮僅代表皇朝百姓及皇朝子嗣以茶代酒敬將軍一杯,望將軍再接再厲,續保我邊疆太平。”雖然她一字也沒提秦朗,但眼睛卻不自覺地向他望去,可想到那驕傲的模樣,又急忙收回了目光。“末將謝…謝…公主殿…”秦震掙紮著想起身回禮,無奈還是重重的跌在座椅上。“末將秦朗代父親謝公主殿下賜酒”傍邊的秦朗捧起酒杯一飲而儘,“哈哈,好!果然將軍虎父無犬子!”皇上龍顏大悅道:“不知佐參軍從軍幾年,有何擅長啊~”秦朗道:“稟陛下,末將自小隨父親入營,從軍已有數十年,略懂騎射,少知韜略。”話音剛落傍邊的蔡丞相起身道:“稟陛下,佐參軍過謙啊,世人皆知佐參軍文韜武略樣樣精通,尤其是他的流觴劍法,更是出神入化獨步於世啊!”“哦?流觴劍法?”皇上道:“曲水流觴,酒不離劍啊~不知佐參軍可願展示一二,以助酒興呢?”“末將遵命!”,秦朗從小太監手裡領了劍,邊喝邊舞了起來:
飛觚流觴酒半酣,珍珠簾外月中天。
樽前初停羽衣曲,卻邀姮娥下廣寒。
嬋娟不耐效歌舞,紫電流光伏劍端,
銀盔寶鎧金鎖甲,英姿欲出保君安,
但使乘勝報乾坤,哪惜赤霄凝碧塬,
黃沙埋骨何足懼,青山當可伴忠晚。
明明隻是一隻尋常劍在他手中卻仿佛生了魂靈出來,銀光隱隱現現,劍鋒也時疾時緩,緩時如攢在手中的沙默默滑下,疾時又像下秒鐘就會竄到身前。淺月注視著秦朗舞劍那自由不羈的模樣一下子就有了主意。秦朗舞了短短幾分鐘,滿座皆驚,待他停下,讚歎聲不絕於耳。“父皇~”淺月起身道:“方才佐參軍舞流觴劍真是行雲流水,讓女兒歎為觀止啊!”“嗯嗯!太精彩了,朗參軍年紀輕輕有如此絕學,朕也看得眼花繚亂啊~賜酒!”“殿下過譽~,末將謝皇上賜酒。”“父皇,女兒有一提議~”淺月含笑看了秦朗一眼道:“皇弟潤奇生性聰穎,好文尚武,卻沒有合適的老師教導,現邊關也已平定,佐參軍文武皆通,才學兼備,一手流觴劍法名揚天下,如此人才,何不請他留在宮中作潤奇的老師呢?”“嗯!還是淺月心細如塵,朕已為此事煩心已久,竟沒有想到佐參軍啊~朗參軍,你可願暫居宮中為小兒師,輔其文武,助其成才啊?”秦朗狠狠瞪了淺月一眼,半晌才道:“愚將惶恐,恐難擔此大任。愚將自幼隨父征戰沙場,隻善殺敵製勝,少懂騎射,略通劍術,文采平平斷斷難為皇子之師啊,望吾皇改任賢良。”“愛將過謙了,皇家子嗣多柔弱,朕很希望潤奇能在將軍的輔佐下變得血性剛強啊~”“末將…”“朗參軍莫再推辭,快快拜謝皇恩吧。”蔡丞相勸道。秦朗又瞪了淺月一眼才道:“末將定當不複皇恩,傾囊相授。”
淺月公主也嘲諷的看著他,心下快意極了:一來,將這個能騎善射驕傲自由的人兒囚在這深宮大院必定是對他最大的懲罰;二來,在自己的地盤裡,還怕不能隨心所願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