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光陰的故事 江業舟等到朱海京……(1 / 2)

走在木香路 明書 10327 字 10個月前

光陰的故事

疾馳的往事

在車窗外倒退

過去的故事

在光陰裡停止

追行的怒風

在耳邊喁語

這五味的心事

找不到言詞

窗外的鄉田

何處變了樣子

這塵埃裡的呼吸

嗅到遲來的香氣

車身在搖晃

石子路上坎坷

一顆顛簸的心

歲月有一本日記

寫上送給她的詩句

朱媽才剛拐過屋角,就看到江家堂屋裡圍著一圈椅子,熱熱鬨鬨地坐著一圈人,不時的歡聲笑語蕩開到屋外。這顯是來了客人,腳下走了幾步一猶豫是不是改個時間再過來。

朱海京趕著腳總算跟上了媽媽的大步子,發現媽媽在前麵突然收住了腳,歪頭一張望也看到了屋裡的熱鬨景象,心裡明白了。正等著媽媽回頭招呼她回去,劉嬸從屋角的廚房走了出來。

“哎喲——這不是紅枝妹嘛!剛在廚房裡隔著煙氣還看不清楚,”劉嬸擦著手一臉熱情的笑容便朝朱媽這邊招呼過來,“我心說看著就像紅秀的妹妹呐,再一看到朱海京,就知道是你沒錯了。”

“難為劉姐還記得我,下午才到,就說過來看看,沒想你這兒來客人了。”朱媽也笑著迎了上去,“我看你忙著呢,左右我就在隔壁,明天我再過來。”又一轉頭,“京兒,把東西提到你劉嬸廚房去。”

“那是什麼客啊,就舟子他哥回來了,沒事!到屋裡去坐會兒,我這飯都已經要燒好了,你跟海京就在我這兒吃晚飯!”說完劉嬸不由分說地拉起朱媽的手就往裡走。

“哎呀劉姐你這兒子媳婦的回來一趟也不容易,趕緊忙去,”朱媽連身握住劉嬸的手,用力握了一握,“飯我今天真不跟你這兒吃了,我不是跟你客氣,海京她姨媽都還沒回來,我這轉身也要準備著燒火做飯了,明天,明天我再上門。”

“你看這真是,今天也不知道刮的什麼風,把你們一道的都吹過來了。”劉嬸聽朱媽這麼一說,不好堅持,鬆了拉人的胳膊勁兒,“那行,等我明天過你姐那邊,你在這兒還得待幾天吧。”

朱海京提著東西進劉嬸廚房,將媽媽和劉嬸拉來推去的聲音丟在身後。

農村裡的廚房常年被大鍋油大灶煙熏著,四麵牆黑了不止兩麵,從外往裡看總是黑乎乎的。

朱海京走到門口的時候就聞到濃濃的飯香,大鍋裡冒出來的白汽像霧一樣在屋裡繞著圈。吸著鼻子踏進去,眯起眼適應了裡間的光線,將袋子放到門邊的靠背竹椅上。

“乾什麼呢。”冷不丁冒出一聲粗嗓子。

朱海京循聲一偏頭,沿著門邊進去的那一屋角,江業舟一手撐著灶叉,一手叼著一塊粉蒸肉靠在飯桌邊上,一隻腿還踩在椅麵上,沒什麼表情地看著她。

“看什麼看!哈喇子都要流出來了!”江業舟將手裡的香香肉全消滅了,故意吧唧天響的啜手指頭。

朱海京看他不是一副記著恨的樣子心裡有些困惑,不知道他這算怎麼一回事。

“下午那一巴掌打得很爽吧恩?”江業舟收拾完自己油膩膩的手指,收回腿跨到朱海京跟前,“今天我不方便教訓你,不過你心裡清楚這回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朱海京抬眼瞪他,看見他雙眼裡不急不躁的閃爍著狠勁兒,心裡一跳轉開眼珠,問:“你想怎麼樣?”

“終於知道開口說話了?早就知道你一直在裝。”江業舟用一人高的鐵灶叉伸到朱海京腳邊跺了跺,叉杆上厚厚的全是黑灰,幾乎要擦到她的身上,她不得已往後退了幾步。“又什麼用?衣服上沾點泥灰就一副要哭的樣子,我看你很怕你姨媽嘛?”

朱海京聽到這話猛一抬頭,看到江業舟一張說中她心事收不住得意的臉,眼珠子放著光,正一錯不錯的注意著她臉上的表情。她的心咚咚地跳了起來,她一直以為沒有人知道她和姨媽之間不融洽的關係,每個人都認為她的文靜和乖順是因為天生的,是因為她姨媽教導得好,在外人麵前她總是不多話,姨媽也從沒有在人前說過她的不是,有人在她麵前問起姨媽對她如何,她也總是回答姨媽對她照顧的很好,連重活都不讓她乾,而這點確是事實。這樣一番問答引來的必定是人們的唏噓,感歎她姨媽這姐姐做到了份上,是個好人呐。

沒有人會想象出姨媽時不時對著她落幾句冷嘲熱諷,不對,應該是比冷嘲熱諷更厲害,也更不會想象姨媽對她是動過拳頭的,不頻繁,但卻會因為想不到的事情在想不到的時間和地點突然爆發,這也是她麵對姨媽時不自覺神經緊張的原因之一。

想到這些,朱海京心裡無法遏止的難受,即使人要走了,但那些過去的事情卻沒有辦法從記憶裡丟掉。她一直竭力不去回憶那些冷冰冰的細節,但這些細節從未在她的記憶裡消失過。

“怎麼,被我說中知道怕了?”江業舟看著朱海京一時緊張一時又恍惚的表情,認為自己說對了。

他其實並不清楚朱海京和朱嬸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但直覺讓他覺得朱海京對朱嬸很畏懼。他記得以前每次被自己老媽罵學習上的事,就能反複聽到朱海京的名字,心裡頭火起就暗地裡去找朱海京麻煩。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拿臭蟲子死老鼠嚇過,但那張悶不吭聲怎麼折騰她也不怎麼哭的臉總是讓他越看越惱火。每回見到她,無論有事沒事心裡都像有股火,怎麼都滅不了,還越積越重。

但有一回發生的事情讓他摸到了發泄口。

那是朱海京來這兒的第二年暑假。那個暑假他每天和村裡的幾個惹事精一起到處竄,拖著自家的牛啃彆人家田裡青綠的稻草葉子;到人後院裡把菜園門打開,把人自家的雞趕到園子糟蹋人一園子的菜;到池塘裡遊泳撤了人家養魚的圍欄……天不管地不管的,再怎麼鬨騰,回家頂天是她媽一頓胖揍,爸不在身邊他誰都不怕。

那一回他和三強還有宏軍提著水桶釣竿,挖了一罐子的蚯蚓到離家一裡地的大湖裡捉龍蝦。幾個人開始還安安分分的拿著杆子在湖邊上撈蝦子,等撈了小半桶之後,看著一塘子的荷葉杆,都摸下水到塘底踩蓮藕去了。

在水裡麵撲騰得歡暢,偶一抬頭往湖外看,就看到朱海京黑溜溜地在大太陽底下冒著油一樣往湖這邊走來,手裡拖著個噴農藥的綠色背式泵壓桶,估計是去了她姨媽田裡送涼茶了回來順著帶回家去的。

他漂在一張大大的荷葉底下,等到朱海京走到湖邊上,突然一聲大喊:“湖邊上有蛇!”

“哪呢哪呢?!”

“是不滑到湖裡了?!”

“花蛇還是水蛇啊?!”

“你小子笑什麼呐!問你話呢,有沒看清楚是不是有毒的啊?”

三強和宏軍從水裡出來急急忙擺正了身體四下張望,連聲問他怎麼回事,就看見他一個人在荷葉底下笑成一灘。兩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朱海京兩隻腳滑到了水裡,一隻泵壓桶漂在湖麵上,離她米遠,朱海京扭著上半身夠著手,近不敢近退不能退的撈著綠桶,始終還缺著點距離。

“我靠喊得跟真的似的,你要嚇唬人也不跟我們先說一聲。”三強兩個在一邊也跟著看笑話,轉頭還不忘朝他抱怨兩句。

“唉唉我說她要滑到湖心來了,她會不會遊泳啊?”宏軍看朱海京追著漂遠的泵壓桶,水淹到了她的腰上。

他看著朱海京戰戰兢兢往湖心艱難的劃著身體,覺得有些沒意思,不用問看她那姿勢就知道不會遊泳。把她嚇的掉進湖裡,也隻慌慌張張朝他這邊看了一眼,也不說話,就一心去撈自己的桶,明明不會遊泳,明知道他們幾個離著桶近,也不開口要幫忙,不知深淺的一個人往湖心闖。

“你要乾什麼?把桶還我!”朱海京看到他遊過來把桶抓到手中,慌出聲來。

他明白過來,她這是以為他要對她的桶使壞。虧得他剛才心裡生了點同情決定先幫她撈了桶再說。心裡頭埋伏的火氣立馬竄上來了。“哼”一聲轉頭招呼,“強盜,紅軍,咱們上岸!”邊說著就帶桶上了岸。把朱海京一人留在湖心邊上。

“我還沒踩到藕呢,不上!”三強不乾了,剛才腳底下踩到的像是藕節,可惜被他一聲大喊嚇得移了位置,他打算回頭再去踩踩。

“不就幾節藕,回頭我踩了全是你的!先上岸!”他頭也不回往岸上劃。這窩心湖下去容易上去難,下去就是個淤泥坡,上來就沒那麼好踩了。他倒要看看,湖裡沒人幫她,到時候她要怎麼爬上來。

“先上岸先上岸,在水裡腿都泡腫了,上去喝水。”宏軍看著三強還停著不願動,伸手去拉他,“上岸了有戲看。”

三人上了岸,倒是三強先開了口:“舟子你把這桶撈上來乾什麼,咱把它丟回去,叫朱海京自己去撈。”

“急什麼啊,等她先上來,她一上岸咱再把桶丟湖心裡去。”紅軍湊到兩人跟前不懷好意地小聲嘀咕。

“高人,兄弟佩服!”三強學著武俠片裡的俠客對宏軍拱手抱拳,一臉恍然大悟。

“過獎過獎,你可以考慮投靠到我門下。”宏軍得意,轉頭一肋子撞了撞他:“舟子,怎不說話呢,兄弟我跟你出這主意怎麼樣。”

他看著朱海京劃著兩隻手臂在湖裡深一腳淺一腳歪歪倒倒的朝岸上靠,回到:“嗯,我就不表揚你了,等會這蝦子你全提回去。”

“誰要你他媽的表揚了,你就裝樣吧你。”宏軍一扭頭嗤開了,一臉見不得他一副拿自己當老大的樣。

“憑什麼全是他的啊,我不乾!裡麵還有我的份呢。”三強一聽不爽了。

“邊去邊去,那藕不都是你的嗎,一人一樣,你也彆跟我爭了。”宏軍趕緊護著自己的東西一點不含糊。

“什麼藕啊,影都還沒有呢。”三強不滿,也隻嘀咕了幾句。

他聽著三強和宏軍在一邊分割“財產”,也不插話,眼睛看著朱海京在水裡撲騰。這湖大概有兩三丈寬,現在有一大半都是荷葉罩著,湖心裡倒還是空著的,左邊靠著岸在湖邊上架進來一條木板,平時供周圍的村民洗衣服淘菜挑水。他看著朱海京劃著劃著就改了方向,不朝他們這邊更近的湖岸上靠,而是朝左方向架板那邊劃過去了,倒是不傻,他想,知道挨著他們上岸,肯定沒好的等她。

心裡的那股氣早不知上哪去了,現在隻覺得有趣,誰叫他無聊呢,就想看看她要怎麼從他們手中弄回她的桶。

“三強,把那邊的罐子遞給我。”宏軍也看到朱海京改了方向。

“你要乾什麼?”三強一麵把罐子塞給她,一麵不解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