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無月,夜色是濃重的抹不開的黑,風起時吹動搖曳的樹影,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夜晚的沉靜中聽得格外清楚。
“鬼啊,有鬼,來人呐,有鬼啊——”驚恐的尖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混在一起。
沈玥起身穿戴妥帖,點起燈,便看到外麵似乎有什麼東西閃過,在窗上留下一個黑乎乎的殘影。
她打開門,廊下無人,但是尖叫聲和腳步聲卻聽得更清楚了。
正好元豐他們也都已經起來,這小院裡燈火通明。
顧喆快步向她有來,“你沒事吧?”
元豐和宋影隨後便到,也都關切地望著她,“大人,您沒有事吧,有沒有受到驚嚇?”
沈玥搖頭,“我沒什麼事,也沒被嚇到。我剛才隻是看到有什麼東西閃過去了。”
元豐聞言驚道,“不會真的是鬨鬼了吧?”
“我們出去看看吧,前麵似乎吵亂得很,看看到底發生了何事。”沈玥聽到那聲音似乎是從隔壁院子傳過來的,決定出去看看。
他們剛出院子,就見到安慶知府劉秉迎上來,他的衣服一看便是臨時套著的,有些皺巴,“下官府宅不寧,驚擾大人了,還望大人海涵。不若我給大人換個院子可好?”
沈玥淡淡地道,“不必,我看劉大人也不像休息好的樣子,不知道府上究竟發生了何事,如此不得安寧。”
“大約是邪祟作亂,下官已經請了一位天師,今夜便開壇作法,邪祟一除,自然也就無事了。”劉秉糊弄道。
沈玥見從劉秉這裡是套不出什麼實話了,也是,他總不能說是自己兒媳婦死了有怨前來報複吧。
“不曾想劉大人竟一直為此事煩擾,不得安寢,我還來這裡叨擾大人也是不該。既是今夜開壇作法,那本官也跟著瞧瞧這天師的風采。”
劉秉試圖阻攔,“大人,這種事情場麵說不定不大好看,況且邪祟恐樣貌猙獰,大人還是早些休息為好。”
沈玥堅持,“不,豈有劉大人一人忙碌,本官安枕無憂的道理啊?況且此時已是睡意全無,不如陪大人走一趟了。”
劉秉歎氣,隻得帶路,與沈玥一同來到前院,也就是開壇做法的地方。
那天師隨意擺了張大桌子,上邊一個小香爐裡插著三根香,旁邊放著《道德經》,嘴裡還振振有詞地念著所謂的咒語。
沈玥看了隻覺得好笑,這哪裡是什麼大師,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還差不多。隻是劉秉一個世家出來的讀書人,竟會怕那些莫須有的東西到如此地步,甚至饑不擇食般選了這麼個騙子來做法事,這也太匪夷所思了。
難道那鬼真有那麼可怕,可是到現在並沒有見到所謂的鬼,隻聽到了喊救命的聲音,還有她看到的那個一閃而過的影子。
“劉大人,方才我聽到有人在喊救命,有鬼,那是誰啊?”沈玥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劉秉回道,“是下官的次子。”
“哦,便是那位不日便要迎娶閣老之女的公子嗎?”沈玥突然想到什麼,街上說這知府家裡鬨鬼,是因為知府公子去世的妻子,“那便將他叫過來吧,我想問他幾句話。”
劉秉雖然不明白沈玥究竟要問什麼,但還是推脫道,“大人,小兒受了驚嚇,此刻怕是不方便。”
沈玥不依,“劉大人,本官還能比那惡鬼嚇人不成,隻是隨便問幾句話,看看我能不能幫你解決這鬨鬼之事。”
“大人也精通此道?”劉秉一聽來了興趣,忙讓人去請自己兒子。
沈玥神秘一笑,“談不上精通,略懂而已,隻比劉大人你請的這個江湖騙子強上幾倍,連《道德經》是道家之物都不知道,就在這裡拿喬。”
劉秉一聽便跑過去一看,發現確如沈玥所說,當即將那位大師趕了出去。
這功夫劉秉的兒子劉雲彰也來到沈玥麵前。
其實光論長相這劉雲彰倒也周正,隻是現下隻怕是被“惡鬼”纏身,長久不能得到良好的休息,以至於眼周烏黑,有些難以入目了。
“我問你,方才驚叫之人可是你?”沈玥提聲問道。
“回大人,是草民。”劉雲彰低下頭去,哆嗦著回答。
“你為何驚叫,所見何物?”沈玥快言快語地問道,不給對方反應的時間。
劉雲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然後直接道,“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吊死鬼,舌頭足有五寸長,還有,還有鬼影,一身□□皮,黑綠的眼睛甚是嚇人,甚是嚇人。”
沈玥聞言皺眉,這確實不是這位二公子的主觀臆想嗎?
“你見到這種景象多久了?”她又問道。
“大概半個月前,就有了。”
“那女鬼為何總糾纏於你?”
“她,她應該是草民那福薄病逝的妻子,因為善妒,所以心生怨懟,日日糾纏於我。”劉雲彰答道。
沈玥聞言又問,“你那妻子去世多久了?”
劉雲彰低下頭,“兩個月。”
沈玥點頭,果然是不足百日便要迎娶新婦的人,如此涼薄。
“劉大人,驅鬼一事,便交由本官吧,三日之後,府上必然清淨。”沈玥心裡已經隱約有猜測了。
劉秉聞言十分欣喜,“多謝大人,日後劉某必定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