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們“咯咯咯”地笑了起來，但笑過之後卻又突然噤聲，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一樣，立刻朝四周散開逃跑了去。有些暈頭撞向的和同伴撞到了一塊，兩隻眼睛立刻變成了蚊香片的形狀，搖搖晃晃地跌落在了雲團裡；還有些眼見那些岩洞已經被彆人占據，索性一屁股紮進了水草裡，即使魚尾還裸露在外搖晃，也依舊是掩耳盜鈴地假裝看不見。

莫瞬看到小魚們慌慌張張的樣子，於是忍不住朗聲大笑了起來，對這位神秘來客說：“你看看，你看看。你都把這群小家夥們，嚇成什麼樣了？”

蘭契亞從陰影裡走了出來，不但一點也沒有破壞了氣氛時的愧疚感，甚至還在路過那隻躲在水草裡的小魚時，壞心眼地用自己的魚尾輕輕拍了拍對方的魚尾，示意自己已然發現了它的存在。

“和我可沒關係，莫瞬。這些小魚明明都是被你給慣壞了，所以才敢在背地裡偷偷笑話他們的小族長。”

莫瞬在蘭契亞靠近時，搖身一變從一隻巨大的海螺變成了一個身著唐裝的老者。那老者蓄著一縷灰白色山羊須，梳得精致的大背頭上架了隻黑色小圓墨鏡，看起來頗有一種彆樣的複古潮流。

“你叔叔以前也總說我把你給寵壞了。可事實上，你長大之後的樣子不僅並沒有讓他失望，甚至遠比他當初預想中的還要好。這就說明，這些小魚的大膽，和我對他們的寵愛可沒有關係。”

說完，莫瞬盤腿坐在了浮雲裡，柔軟的浮雲充當起坐墊的效果，頗為舒適。他順手撈起了一隻暈在他身旁的小魚。小魚感受到了海螺先知的力量，原先那對蚊香片眼睛也漸漸恢複清明，溜進了他的袖口裡，不敢見人。

蘭契亞看在眼底，索性學著莫瞬的動作坐在了他身側，靜靜等待著海螺先知先行開口。

莫瞬：“你能進來落雲之地，想必是通過了楚自雲對你的考驗。不過我還是很好奇，你在夢境裡都看見了什麼？”

楚自雲當年離開之前，也僅僅隻是說，拜托噬夢鯨給蘭契亞設下了一點小小的“絆子”。但莫瞬畢竟不是把蘭契亞從小帶到大的那個，至於楚自雲口中說的那個坎到底是什麼，他無從知道。

“是約希爾。”蘭契亞望著遠處那些死去而漸漸變得透明消散的雲團群，說道：“自從約希爾死了以後，我常常覺得自己做得不如他好，是個並不稱職的族長，甚至一度產生了想要退位讓賢的想法，想著把族長的位置讓給你也好，還是楚自雲也好，總之一定比我要強上許多。這種想法一直到海汙染日益擴散到無法再居住時，就控製不住了。”

“原來如此。”莫瞬點了點頭：“所以那個時候，楚自雲才會強行把你也給丟進了0608裡。目的就是為了讓你冷靜一下，自己的頭腦。”

蘭契亞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莫瞬的猜測。

“那你現在呢？你想明白之後，打算怎麼做？”

蘭契亞眼眸微動，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轉頭看向莫瞬說道：“我知道，您身為先知一直是海族當中除了族長之外最受人敬重的一位。既然您讓水滴首領轉告我來此找您，就說明您一定是知道了我為什麼找您，又或者是楚自雲算到了我會因為某些事情重回大海。所以現在我想知道，你們究竟為什麼覺得我一定會回來？”

莫瞬還是第一次聽到蘭契亞一口氣對自己說出這麼多話來，沉默之餘輕撚著自己的胡須，像是在思考也像是在猶豫。

“其實，楚博士在臨死之前是找到了淨化大海的方法的，並且也已經試驗成功。落雲之處和通往落雲之處的那片花海，就是他淨化過後留下來的成果。”

蘭契亞對於這件事情並不感到意外，甚至早在看到那片和楚自雲栽種在窗台的白花品種一樣的花海時，就已經隱隱有了些猜測：“是因為他自身所帶有的來自波塞冬的力量？”

莫瞬點點頭：“波塞冬的力量是強大的，但就像我們身為一把鎖需要去尋找自己的鑰匙一樣。身為鑰匙的他們，在沒有盟約者的情況下，也無法釋放出完全的力量。再加上楚自雲那個時候一直在為了尋找淨化之法而奔波，所以能夠淨化落雲之處就已經是他當時所能做到的極限了。”

蘭契亞垂下眼眸：“所以，要想完全淨化星際全部海域，就需要鑰匙與鎖同時解放自己全部的力量，打開封印？”

莫瞬繼續道：“雖然這還隻是一個沒來得及實踐的猜測，但這就是楚自雲想要讓我轉交給你的話。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的那位盟約者現在，大概也已經收到了楚自雲的另一份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