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幽的宮中到處都是白色,白色的雪,白色的布,白色的花,除了這靜寂的黑夜。成群的宮娥們來回的忙碌著,略有資曆的大娘在催促卻不敢大聲,就連天上偶爾飛過的鳥都哀鳴了起來,風吹過,無葉的樹在搖擺,像是在送著什麼人。這個夜,宮中注定是無人能入眠的。個把時辰後,就連宮娥們走動踩在雪上的聲音都沒有了,偌大的宮殿,宮娥們站在屬於自己的那一點位置上,遠遠的就看到皇後王氏扶著皇太後竇氏,太子劉徹緊隨其後上著高高的台階,後麵黑壓壓的都是景帝的臣子,藩王們都在藩地,隻怕這個時候景帝歸天的消息,還沒有到他們那裡。都是白色,讓人傷感的白色,每個人麵上都透著悲傷之情,除了皇太後,也許皇太後是看的太多生死,也許是她明白這個時候不能悲傷,也許是她已經認命?
數人到了殿內,皇太後立於一旁,蒼老而深邃的眼望著那棺木,拐杖落地發出一聲響動,轉過了身,望向了眾人,並沒有開口,皇後,太子跪地拜,眾臣子跪地拜,而後起身,這時皇太後才開言“如今景帝歸天,舉國悲痛,可國不可一日無君,朝不可一日無帝,先帝詔書在此,眾人接旨”
“且慢,眾位藩王還未歸,老臣覺得應該等藩王們都歸來,方可宣讀先帝旨意,畢竟各位藩王也是先帝之子,皇太後這麼做,似有偏袒之意”年過五十的季伯仲,為人正直,在他的眼中沒有權勢的大小,沒有身份的高貴,隻是理與禮,可是他不會想到,就是因為他這一句堅持心中所想的話,卻換來的是日後季氏一族上下近百口人莫名獲罪死亡
“季老的話是不錯,可是季老請想一想,如今匈奴虎視眈眈,邊境四周雖沒有大的戰役,可小的爭端不斷,難道我們就等各路藩王歸來,期間什麼也不做?那先帝好不容易做到的盛世是不是就這麼看著它毀去?先帝在時,一直誇季老為人耿直,說天下臣子若都如季老一般,那太平之日不久就會到來,故我們都尊敬你,稱你一聲季老,可是今天你的話,可是讓我們眾人和先帝失望了”一直沉默的皇後用似乎是沒有情緒,卻給人無比壓力的話語詢問著。
“老臣......老臣不敢,是老臣糊塗了”本來他是還要說些什麼的,但是他的好友在他的旁邊衝他擺了擺手,隻能作罷。
皇太後掃視了眾臣,一場鬨劇落幕,“先帝遺詔:朕之四子,膠東王劉徹,乃少年英才,用兵入神,可曰,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體恤民意,深得民心。朕百年之後,由徹繼承大統。朝中元老定當輔佐新主,不得有誤。欽此。”
太子掀袍跪地接旨,當旨意從皇太後手中交到他的手中後,一切都無法改變了,他成為了新帝,漢朝萬人之上的皇,將有千萬的人依靠著他的治理而生存,他的一言一行將不再是自己,而是代表整個大漢,他不能有錯,不能有苦,不能有悲,當手觸及那聖旨之時,劉徹的心中也感到未來責任的重大。
“太皇太後長樂未央,皇太後長樂未央,皇上長樂未央”聲聲不斷,是啊,皇太後成為了太皇太後,皇後變為了皇太後,太子為皇了,隻是這皇後到底會花落誰家,新皇隻有兩位妃子,一位是他的發妻衛氏,原平陽公主府的舞姬,也是他第一個愛上的女子,一位是他的正妻,大長公主的女兒阮氏,眾人都在紛紛猜測,皇後會是這兩位女子中的誰。
而在太子府中,同樣是兩種不同的心境。梨露殿的四周原本是種滿了牡丹的,可是因為現在是冬天,倒是隻有幾支悄悄綻放的梅花,內室中,大長公主劉茗正在為女兒梳著發,慈愛中透著些得意“今個太子去送先皇,你怎麼不去?”
狠勁的抓下那梳子,顯示了心中的煩躁“去去去,怎麼去,不要忘了他寵的,愛的可不是你女兒,等到高呼時,那些臣子是繼續喊我太子妃還是皇後,誰也不知道,難道要我去難堪?”
看著鏡中的女兒,放下梳子,摟住女兒的肩“這大漢朝下一任皇後就是你,我的女兒,沒有什麼意外的,除了你沒有彆人了”
“是這樣嗎?在那梨宸苑可還住著一位呢,怎麼就說一定是我了,莫不是娘糊塗了?那位可是得寵的很,女兒入太子府這麼久了,就是連一次問安都沒有,太子可寶貝她寶貝的緊呢”扭身,錯開了大長公主的手,從鏡前起身到了門前,望著那不遠處的梨宸苑,眼中是什麼?落寞?不甘?不屑?嫉妒?也許複雜的連她自己也說不清了吧。
大長公主聞聽此言,隻是不在意的一笑,到了門前也望著那個苑落,“就她?我的兒女,你放心,她坐不上那個位置,現在不能說是太子了,這個時辰他已經是皇上了。這件事情皇上說了不算,不要忘了還有太皇太後,皇太後,他能成為皇上,裡頭可有娘的功勞,就那麼一個舞姬,還差得遠了,皇後之位非你莫屬了”
梨宸苑中,衛氏亦然的一身白衣,飄然若仙,不愧是舞姬出身,靜靜的站在那裡卻透著一種溫雅大氣,許久許久,一個小丫頭上前為她披上一件衣“若是讓太子知道了,又該心疼責備奴婢們了,還是先坐回,太子一會就回來了”
“不是太子了,是陛下,他為帝了,怎麼還會回這太子府?他的家不在是這裡,而是那宮中了,這麼些年,他的努力沒有白費”姣好的麵容之上隻是一片的祥和,此刻的她並沒有對什麼的強求吧,這份隨和也是她吸引陛下的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