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忍考試第三場即將召開,風火兩國大名和諸多貴族紛紛趕來觀戰,一頂頂轎子和馬車如流水般駛進木葉。
在一名風之國貴族長長的車隊裡,雪側倚在邊緣的馬車上,鬥笠在行進中搖晃,隱約露出盤起的白發。
車夫麵色平淡,細看甚至有幾分呆滯,對周圍的異常恍若未覺。
領頭的執事遞上文蝶,車隊順利通過,少女藏身其中,魚貫而入。
——
晚風獵獵,繁星彌天,林海窸窣,明月皎潔。
月輝星芒在蒼翠的枝葉間溶溶流淌,拔地而起的狂風牽引樹木簌簌搖動,黑發少年收掌,隨風揚起的長發重新落回肩頭。
這是一個平常的晚上,不平常的是明天中忍考試的第三場即將開始。
透過繁茂的樹影,日向寧次抬頭看向夜空中淒寒的圓月,差不多到回去的時間了。
他暗自下定決心,一定要擊敗所有對手,尤其是那個大言不慚的吊車尾!
說什麼一定會打敗他,吊車尾永遠都是吊車尾,宿命是無法打破的,想到這,他忍不住握緊拳頭。
回想起這麼多年的經曆,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強烈的不甘湧上心頭,他的腦海中隻回蕩著三個字,為什麼?
在日向年青一代裡,他的實力是最強的,但宗家人從不把他放在眼裡,隨時能主導他的生死,日向秘術他沒有資格學習,還要浪費時間給宗家大小姐當陪練。
自己明明沒有得罪過他們,自己明明已經在隱忍著,可隻要在壓迫下稍微露出一點不滿,所有人都會指責自己!
為什麼?憑什麼?
“誰?出來!”
臉頰上青筋暴起,白眼瞬間瞪開,寧次擺出日向流的起手式,目光緊緊盯著林海之間。
白眼清晰地觀測著查克拉的流動,他察覺到剛才有人在引動精神暗示類幻術,刺探放大自己的情緒。
“你想知道為什麼?”
一道清脆的女聲幽幽飄來,卻沒有立刻現身,她隻是淡淡回答之前的質疑,
“他們為什麼欺辱你?因為你的實力不夠強,因為你的出身沒他們高!
這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但卻有無緣無故的恨。
人性本惡,從來就沒有為什麼,他們想壓迫你就壓迫你,哪有那麼多原因?
隻因為你出身在分家,你的實力不夠強,卻還幻想著得到自由。
你不願意給人當狗,在宗家看來就是不服管教,那你就連狗都不如!”
哢嚓!
——昏沉的夜色陡然亮了一下!
明鏡般的冰麵一瞬凝結,冷冷反射著清寒月光,木履踩在冰麵上,裂紋漫延發出清脆的喀嚓聲。
暮色步步四攏,冷氣在寂靜偏僻的樹林裡逸散,刹那間仿若置身冰冷的寒冬,夜霧滋上他的臉龐,寧次聽到了自己牙關碰撞的聲音。
那聲音的幾句話便好似將世間的一切醜惡都展露在自己眼前一樣,鮮血淋漓,醜陋無比,讓他從胃裡泛起惡心。
他循著細碎的碎冰聲,眼都不眨地望過去,青葉隨著夜風紛紛揚揚,嫋娜娉婷的少女在夜色籠罩的冰麵上顯出身形,仿若驚鴻照影而來。
她的頭發如白雪凝落,眼睛是清透的冰藍色,唇色像寒緋櫻的紅,一身天水碧的裙裳,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肢和挺直的脊背,恍惚間錯看成溶溶月光所化的精靈。
但她周身有股高高在上的凜冽氣勢,沒有顯露殺意,不經意流轉一絲血氣,就硬生生壓住絕豔的容色,讓人望而生畏。
打不過,在飄零的細冷絮雪裡,白眼快速反饋出大量信息,僅僅對視一眼,寧次就已經明白這點。
他遲疑道:“深夜闖入木葉,你是什麼人?”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想要什麼?”
藍寶石一樣的瞳孔帶著欣賞的笑意,少女輕飄飄的聲音裹進風裡,
“日向寧次,解除籠中鳥,有沒有興趣了解一下?”
“你說什麼?”
白眼猛然一震,腳下浮現由查克拉凝聚的八卦圖案,寧次聲音低啞,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嗯?沒興趣嗎?”少女語調如常,目光卻夾雜著遺憾的冰冷,“我可是為你而來的呢。”
寧次內心掀起滔天巨浪,解除籠中鳥,她說解除籠中鳥?怎麼可能,咒印一旦種下,隻有死亡才能擺脫。
更何況是這種身份不明的可疑人員,話裡殘酷無比地告訴他人性本惡,怎麼也不像好人說出來的話,更不可信。
說什麼為他而來,是想要利用他嗎?但有咒印在,宗家隨時能掌握他的生死,他這樣的人又有什麼價值呢?
但是,萬一呢?
他握緊拳頭,指甲邊緣刺入手掌,帶出絲絲鮮血,“你……”
雪疑惑地歪歪頭,“嗯?什麼?”
八卦陣消失從腳下消失,寧次有些踟躕,帶著破罐破摔的念頭,語氣艱澀,“解除籠中鳥,是什麼意思?”
“怎麼,不打了嗎?”雪不緊不慢地朝他走過來,眉眼舒展,露出漫不經心的愜意,“字麵意思,我可以幫你解除籠中鳥,作為交易,你來幫我做事。”
說的輕巧,那不就是讓他做叛忍嗎?
冷汗從額角滴落,寧次內心劇烈掙紮起來,他馬上開口,似乎怕自己後悔,“你找錯人了,我是不會叛逃木葉的。”
“欸?”雪驚訝地瞪大了眼,“原來真的有心甘情願當奴隸的人啊,今晚真是長見識了。”
原本看不出情緒起伏的白眼突然彌漫上劇烈的憤怒,少年幾近嘶吼,一字一頓,
“我不是!!!”
然後下一秒,他仿佛聽到海妖塞壬的輕語。
“不是嗎?生下來就是要保護宗家,為宗家而死,人生捏在宗家一念之間,白眼因籠中鳥的影響而殘缺,敬愛的父親也為宗家無聲無息的犧牲掉,那也是你將來的命運……”
白發少女繞著他越走越近,長睫輕挑,一雙望不見底的冰藍色眼睛,仿佛穿透軀體直視靈魂。
“你真的不想變強,不想自由,不想抗爭命運嗎?不想的話,為什麼苦練八卦六十四掌,悟出回天,為什麼對宗家的大小姐起殺心?
現在你倒退縮了?你都已經活成這副德行了,子承父業,生死不由人,你還怕什麼?”
寧次一愣,四周的寒氣似乎彙聚到身上,搖曳的林木被漆黑浸染,他仿佛置身於無法逃離的噩夢。
不,不僅僅是現在,他一直都身處黑色的、插翅難逃的夢魘。
他不由得將眼前少女含笑的容顏深深映入腦海,恍惚間像是蛇嘶嘶吐信,誘惑著他吃下蘋果。
“單靠努力是改變不了命運的,就像你那個廢物妹妹無論多麼努力都敵不過你一樣,但是強大的力量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