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鴉的眼瞳裡倒映著詭譎的古堡。
蒼白的磚瓦上遍布密密麻麻的黑色裂紋,上麵攀附著大片大片枯敗的藤蔓。
清朗的月光照射下,一隊人影鬼鬼祟祟地順著這巨大莊園的縫隙靠近古堡。
幾隻烏鴉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這些人。
啪嘰。
一隻樸素的鞋踩在了濕軟的泥巴上,讓烏鴉被驚動飛走。
“噓”
一名手拿提燈的矮小女孩不滿地回頭比著安靜。
高大粗魯的男人顯得很不忿但是也隻能安靜跟在女孩身後。
很快他們就來到了古堡背後最隱秘的暗門。
這裡原來是廢棄的廚房,古堡的主人更換之後,廚房也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義,漸漸被遺忘到了角落。
女孩左右看看,等了一會才終於鬆了口氣,她把兜帽摘下,亞麻色的短發傾瀉而出。
露出了那副略顯幼稚的少女模樣。
隻是其他人在看清女孩的樣貌後都不約而同皺起了眉,眼裡儘是厭惡。
因為在帶著嬰兒肥的臉頰上麵,秀氣的眉毛下,是一雙淺紅色的眼睛。
那是血族的特質。
“嘖,還墨跡什麼”
女孩原本清甜的聲線滿是不耐煩,她皺著眉朝領頭的男人伸出手掌,搓了搓手指。
男人貪婪的眼裡儘是那扇古堡的門,毫不在意地把錢囊丟到一旁的地上,推開女孩就要進去。
女孩被推的一個趔趄,但是她毫不在意地蹲下撿起來錢袋。
儘管裡麵隻有寥寥4個金幣,對她來說,也已經算是巨款了。
女孩小心地把金幣塞進自己小小的胸衣內側,盤算著還差多少錢。
差不多了,馬上就能湊夠了,到時候……
女孩默默攥緊手心。
她看向大敞著的門,裡麵是寂靜的黑漆漆的樓梯。
這些人真傻,明明她偷拿出來的已經夠多了,卻非要自己來鋌而走險,嘛,反正不管她的事。
她把他們帶到這裡已經算仁至義儘了。
要是被發現了,她也得完蛋。
不過反正每個月都有一些人類潛入這裡,就算被發現了也懷疑不到她身上吧。
嘻嘻,去買個麵包吃好了。
女孩得意地哼著小調,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天空盤旋的烏鴉儘收眼底。
她前腳剛走,劇烈的慘叫就從那段黑漆漆的樓道中傳來,一段過於壓抑的寂靜後,如瀑布般的碎肉被鮮血裹挾著噴湧而出,為這片土地揚起一片血雨。
天上的烏鴉像被刺激到一般,瘋狂地盤旋尖叫最後彙聚到一起變成一團黑雲,黑雲又變化成人形,一個黑衣女人自半空中跳下。
從數十米的高空跳下,女人卻毫發無損,臉龐蒼白而憔悴,隻有那雙如血般鮮豔的眼瞳格外顯眼。
“主人,您還好嗎”
她跪在地上,對著空無一人的血雨說到。
話畢,一隻白皙有力的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
明明剛才還空無一人,卻又像一直都在這裡一樣。
手指緩緩收緊,甚至發出了金石崩裂的聲音,女人卻跪在地上一動不動,隻有額角的汗津說明著她的痛苦。
在到達極限時,那雙手驟然鬆開,女人的脖頸才瘋狂地開始修複,得以留下一條命。
“找到她,血族不允許有叛徒”
是一道無比冰寒滿溢殺氣的女聲。
“是的主人”
眼前人不知何時已經不見,女人卻後怕地跪了一會再起來。
感受著背後濕透的衣服,女人陰沉著盯著女孩走向的那片仆人宿舍,一轉身變成了烏鴉向那邊飛去。
此刻女孩正滿麵紅潤地給宿舍的小姐妹們展示自己的金幣。
“哇,可可,你怎麼做到的啊”
一個臉帶雀斑的女孩嗦著手指,羨慕地看著女孩手中金燦燦的金幣。
“秘密哦,秘密”
如果女孩是匹諾曹,相信鼻子早就翹到天上去了。
“好了,可可,快收起來,等會被發現了,就有你好受的了”
一名帶著輕薄眼鏡,麵容認真的女孩一邊端著書一邊提醒著可可。
“好吧好吧”
可可滿不在乎地將金幣塞到床底下的盒子裡,心裡悄悄盤算著給同宿舍的姐妹們買什麼小零食好。
乍一看,這裡不過是普通的女孩宿舍。
如果忽略她們懾人的紅色眼睛的話。
人類戰敗給吸血鬼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可能是十幾年,可能是幾十年,也可能是幾百年。
那些敢於反抗的人早已淹沒在了漫長的曆史浪潮之中。
自由在人類的基因中被抹去,轉而被刻上了奴性與服從。
血族做不到尋常生物的繁衍,隻能通過吸血進行轉化,最優的目標就是與他們相類似的人類。
由於一名血族,一生轉化的次數是有限的,他們往往格外珍惜自己的轉化,並把自己轉化的人看作是自己的孩子。
他們保護,撫養自己的孩子,同時他們的孩子也需要無條件服從他們的‘父親’或者‘母親’。
在人類戰敗的漫長時間裡,血族變成了尊貴的一方,無數人類不擇手段地希望取得血族的鮮血,這樣哪怕是最卑賤的次生代吸血鬼,也比普通人類的日子好很多。
剛才可可帶來的那些人,就是人類中的血液販子。
倒賣血族的血液,高價賣給那些妄圖轉化為吸血鬼的人。
熬的過去就是高貴的血族,熬不過去隻能化作一灘臭血。
如此,也有著無數人趨之若鶩。
當然,可可也是他們的一員。
次生吸血鬼是介於血族和人類之間的存在。
一方麵,他們比普通人類更加強大,更加長壽,另一個方麵,比血族又弱的多,也完全達不到永生的程度。
但是有趣的一點是,次生吸血鬼,是可以繁衍的。
可可就是這樣誕生,被她可悲的次生吸血鬼爸媽帶到了這個殘酷的世界。
隻有給純正的血族們做仆人,才能苟活下去。
“我說啊……”
可可趴著放自己存錢的小盒子,沒有抬頭,隻是感覺到背後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