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你找到那菲利浦不如自刎算了。無所謂,看著吧,他一定會將那筆錢財用到我們想要的地方。”萊恩的興致不高,甚至可以說他現在正怨氣衝天的處理著手裡的事物。
筆尖簡直要力透紙背了,如果不是要向他彙報敵情,誰也不想來這裡觸他的黴頭。
他這幾天的情緒肉眼可見的低沉,可喜可賀的是他並不是那種會把怨氣發泄在員工身上的老板,相反他往往會傾注精力在工作上以此來讓自己忙起來,沒有時間思考那些不好的情緒。
可以說這幾天帝國上下都忙成一團,這位祖宗的處事效率極高,非一般人的行動力能跟得上的。
他情緒這麼低落的原因也不難猜出,因為珍妮小姐這幾天不在嘛。
老虎這次無論想不想造反,估計都命途多舛了。這位祖宗現在的怨氣是路過的鬼都要被抽兩巴掌的地步。
“殿下關於菲利普公爵的舊部,他留下的那些兵權要怎麼辦,現在那些人惶惶沒有歸屬,各方勢力都在尋求機會,布萊恩這幾天已經收到了多方邀請,都是在打聽口風。大貴族的風向也不是很好,畢竟受罰的也是大貴族之一。”
萊恩捏了捏眉心,不耐煩地歎了口氣,心說我都快退位了,為什麼還要替我那糟心的弟弟操心這些事情?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也不知道珍妮那邊怎麼樣。
“線人來報了嗎?菲利普那邊組織的怎麼樣了?”
“這……縱使他有通天的手段,也不可能這麼快完成的。畢竟明麵上的功夫咱們還是要做的……”
萊恩這兩天儘力的不讓自己去想被迫與珍妮分開的事情。但是他的耐心已經快告罄了。
他氣笑了說道:“那就逼迫他加快腳步,那些還留在京城給他通風報信的黨羽呢?隨便拎兩個出來殺雞儆猴,提醒一下我們那位老糊塗的公爵。”
“可是我們手裡證明他通敵的證據並不是很多。”下屬惶惶不安的說道。
“哈?”萊恩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不可思議的說道:“誰告訴你一定要證據了?我們什麼時候是這麼正麵的人了?”
“隨便找個理由,實在不行就在路上偷偷殺掉。”
“可是這樣一來那些貴族們……”
“恩克……”萊恩溫柔似水的說道,所有人都聽出了他言語中的不耐煩和被壓抑著的憤怒,一時間所有人都不敢發聲了,被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你覺得我會在意那些貴族們怎麼想嗎?放心好了,最近是什麼日子?是神誕日啊,我這些天瘋狂的批複文件,就是為了讓他們也忙得不可開交,沒有頭腦去思慮造反的事情。在混亂忙碌的日子裡出了點什麼事,隻要讓他們來不及思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權柄下交到下一個大貴族手裡,他們就會又忙著去爭權了,誰會在意這點波瀾……正所謂打一個巴掌,給一個甜棗,我要讓他們知道權柄還會回到貴族手裡,但具體是誰會分到多少,他們自己去爭取了。到時候權力鬥爭尚且需要耗費一些心思,誰又有時間去給我演那種兔死狐悲呢?”
眾人心說不愧是你啊,把人們的內心活動不動聲色的玩的團團轉,他要是想當一個真正的陰謀家,又有誰能玩過他呢?
最後思慮再三,還是恩克伯爵先開口了:“您對兵權的所屬有規劃了嗎?是交給大貴族,還是扶持新貴族上位?”
“扶持新貴族上位?”萊恩好像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恩克,如果我想做一個好皇帝,那麼說不定我還有心思陪他們玩這種遊戲,但是要繼承皇位的不是我,而是我那愚蠢的弟弟。讓他來玩這種遊戲,最後的結局隻有一種,就是被貪得無厭的貴族們蠶食掉他所有的骨頭。沒辦法平衡各方勢力,最後可能連皇帝都被卷入這場鬥爭,我乾嘛要給自己自找麻煩?六個大貴族還是太多了。執旗的桌子上一共就那麼幾張椅子,乾嘛還要給自己增添新的對手。”
“這麼說來舊貴族中您心中有人選了?”
還沒等萊恩開口,就有人敲響了書房的大門,隨後門被打開了,一位姆媽徑直走了過來:“殿下,珍妮小姐的信。”
萊恩的眉頭肉眼可見的鬆弛了,他的表情都變得溫和了不少,就像沒聽到布萊恩和恩克的發問一樣,他自顧自的拆起了信封。
恩克不得不給布萊恩使眼色,這麼重要的會議他還開小差?布萊恩眼睛抽了抽,最後默哀的閉上了眼睛,示意他尊重現實。
時間過了很久,久到恩克覺得自己都快要和大門前的那座雕像一樣石化了。久到他們從正午的太陽看到了晚霞的餘暉。
這位坐於正中央的大爺才緩緩抬頭:“你們怎麼還在這裡?”
語氣中儘是不耐煩,仿佛他很早就下了逐客令那樣。
兩位年輕的伯爵無語凝噎,您要不要看您在說什麼?我們等了一個下午。敢情你以為我們早就走了嗎?
事實證明戀愛腦是能跨越地域和時空的,比如說這個時候布萊恩和恩克才意識到自己可能在某種意義上當了一下午的電燈泡。
嘶……戀愛腦恐怖如斯啊!
兩人好像被打了當頭一棒,實不相瞞,他們站了一下午,現在腰酸背痛,期間他們並不是沒有想提出疑問,隻是看到眼前之人又翻資料又查找書籍,以為他在構思想法不便被打擾。
布萊恩深吸一口氣平複心情,才忍住沒有當場失態,破口大罵。他的嘴角都在抽搐,終於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說出了那句上午問出的話:“所以關於兵權的歸屬……”
萊恩的心情好了不少,聞言搭話道:“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了嗎?黃金的獅子啊。”
他的雙手交疊在下巴處,一副運籌帷幄,心中了然的樣子,不緊不慢的回道。
“可是年輕的獅子剛剛交接位置,由他來可能難以服眾啊。”恩克適時遞出自己的疑慮。
萊恩戲謔的看向他:“大好的機會不就在眼前嗎?既然菲利浦要謀反,那總得有一個人來平反吧,帝國的戰爭英雄,這個名號還不足以服眾嗎?”
“可是黃金的獅子還年輕,新西西裡的地形易守難攻,就這樣把他派上戰場,萬一他死在戰場上,會不會……”布萊恩還是有些擔心。
萊恩絲毫不在意,他翻過了眼前的書頁道:“沒辦法,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得到權柄也是要付出代價的。如果他連這麼好的機會都把握不住,那就死吧,他黃金的獅子的名號也不必有了。”
冷血,無情,哪怕是稚童也了解,大貴族接連倒下,所要帶給皇城的腥風血雨。
但他卻絲毫不在乎,或者說這世上除了珍妮,就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在乎的。
他所做的這一切,隻是為了更方便自己以後的生活,以及履行自己現有的職責而已,一旦脫離了這些脫離了束縛,他活的將比任何人都自在,但他活的也一定比任何人都瘋狂。
對珍妮的愛,好像是束縛著他在這個人間不成為非人之物的籌碼,一旦離開了這條繩子,那麼他將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所有人都知道他瘋著,他清醒地瘋著,但是所有人卻又不敢提醒和靠近他的瘋狂,因為那些人沒有他的偏愛,一旦靠近,他將被他身旁的颶風撕碎。
和他走得近的人,已經適應了他的冷漠,因為他們知道,即使他們對此表現的憤慨,也無法改變他的冷漠一分一毫。
忙碌的神誕日慶典,被我們心機的皇太子故意散布出去的謠言,關於那三分之一的兵權最後會花落誰家的傳聞愈演愈烈。
有人說會是北方的冰狼,但是當他們再眼觀皇城,就會發現這裡麵一位歐爾班的成員都不在。
他們想要巴結,想要探探口風,卻又被現有的客觀因素所束縛著。沒有人知道歐爾班家的小公主去了哪裡,她好像在慶典到來之前的一段時間,就已經從大眾的視野中消失了。
各個大貴族的擁簇者分門彆派,歐爾班家卻因領地離皇城太遠,以及找不到主要成員,而短暫的脫離了一些不必要的困擾。
黃金的獅子很懂得什麼時候應該站出來,咬住到嘴的肉。當然其他大貴族也紛紛為自己造勢,社交場合,裡裡外外的邀約。
奔赴忙碌的人們,很快就忽略了其他貴族糟遇的噩耗。
萊恩說的對,在這個節骨眼上沒有人會兔死狐悲。他們很分得清輕重,對那些不必要的事情從來不會付出自己不必要的感情。
一方麵權柄的回歸,安慰了終日惶惶不安的貴族們,另一方麵為了儘早站隊,喝到更多的湯,人們紛紛為權力奔走著。
皇城終日忙碌著,忙碌中有許多陰謀都被人們忽略了。
萊恩最近晚上有點失眠,他必須強迫自己忘掉珍妮短暫離開自己身邊的事實,為此他每晚會喝上些許的葡萄酒,來幫助自己入眠。
此刻他正端著酒杯順著窗戶望去,燈火通明的皇城。他哂笑道:“啊,這樣就對了嘛,不應該隻有我一個人忙碌的。”
玩弄著眾人,像是在擺布著木偶戲一般,這件事本來不應該由他這位皇太子做的,隻是老皇帝這些年腦子就像被鏽住的鐵輪一樣轉也轉不動。
皇帝老了啊,從萬丈雄心高變得如此懦弱,他想。搖晃著眼前的酒杯,從其中倒映著的景色中,他滿意的笑了。讓我們將這場派對推至高潮吧,讓瘋狂短暫的在人間占有一席之地。
權力的更替,硝煙的味道是如此的迷人。
珍妮經常和他說,你能在人們的表情中看出這個時代短暫的影像,他看向下屬們不經意間露出臉上迷茫的表情,這是權力更迭時的自然現象,所有人都不知道未來何去何從,而真正知道掌握著一切進程的人,他們從不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