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後，許嘉閆準時出現在了顧玄酒門外。

初春的天氣還不算熱，她穿著一件白色風衣，從頭到腳裹得嚴嚴實實。不同於許溪蓀豔麗惑人的相貌，許嘉閆的相貌清冷出塵，白玉一般，眸色淡，唇色也淡，整個人都冒著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冷淡的鳳眸下有一顆小小的淚痣，平添了兩分人間煙火氣。見到賀翠微的時候，她微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盛裝打扮的賀翠微。猶豫片刻，她客氣地喊了聲賀小姐，隨後笑道：“感謝賀小姐友情提供的公平追愛的機會。”

賀翠微：“……”如果不會說話，這邊建議彆說。

賀翠微一直很討厭許嘉閆，首要原因是許嘉閆是許溪蓀的姐姐，次要原因是許溪蓀當年分手後的第一件事是把姐姐介紹給了顧玄酒。分手之後把姐姐介紹給前任當對象，這件事不管發生在哪裡都相當離譜。最讓賀翠微覺得離譜的是，顧玄酒和許嘉閆居然都平和地接受了這件事情，雖然兩人沒做成情侶，但也同進同出了很久。

在門口蹲了半個小時的賀翠微腰酸腿疼，此刻新仇舊恨累加，她恨不得活撕了顧玄酒白月光的姐姐。本著自己不好過情敵也彆想好過的想法，賀翠微深吸了一口氣，陰陽怪氣道：“比不得許小姐大度，費儘心思給妹妹作嫁衣。”

顧玄酒打開門，正好聽見後麵那句話，奇怪道：“做什麼嫁衣？許溪蓀也要結婚了？”

許嘉閆抬眼看了她一眼，懶洋洋道：“如今她一門心思撲在你身上，哪裡有心思結婚？”

“這可說不準，賀小姐就是一個很好的反例。”顧玄酒側過身子讓她們進去，意有所指道，“她愛我也不妨礙她找其他人結婚生孩子。”

在顧玄酒冷淡地瞥了賀翠微一眼後，賀翠微硬生生止住了在唇邊徘徊的那句辯解。顧玄酒分手之後性情大變，賀翠微一時也不知道應該以哪種麵目麵對她曾經的愛人。況且，這件事情她也無從抵賴。

見賀翠微直愣愣地站在原地，顧玄酒忍不住蹙了蹙眉：“愣著做什麼，過期不補。”

賀翠微的手指試探著碰了碰顧玄酒的衣角，長長的眼睫垂下，看上去茫然而無所適從。顧玄酒瞥了一眼，見她除了拽衣角沒有其他動作，微微歎了口氣默認了她的親近。

顧玄酒抬起腳往裡走，賀翠微卻從背後抱住了她，將臉埋進她的肩窩裡，久久不吭聲。顧玄酒等了一會兒，不耐煩地把人推開，卻在此時聽見賀翠微在耳後悶聲道：“抱歉。”

顧玄酒推人的動作沒有停頓，甚至暗戳戳加了幾分力氣。事情到了這種難以挽回的境地才想到後悔，顧玄酒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確實該感到抱歉，但我不想花時間聽那些無關緊要的廢話。”

經過這些年的相處，顧玄酒對賀翠微也算有了幾分了解。賀翠微既然能對她和許溪蓀的過去耿耿於懷這麼多年，自然也會對合約女友的過去耿耿於懷。她是個怕麻煩的人，不想重蹈覆轍。

“也不是不能聽，”突然想到什麼，顧玄酒露出一個微笑，伸出手漫不經心地揉了揉賀翠微的頭發，在賀翠微驟然亮起來的目光裡，她冷淡道，“你可以選擇用今天的相處時間兌換我聽你這些廢話的機會。”

冷酷漠然不顧及任何舊情。

一種異樣的恐慌迅速裹挾住賀翠微的整個心臟，失去顧玄酒之後，她越來越覺得自己之前的那些想法很可笑。世人評價alpha和beta的親密關係時總會下意識覺得alpha是萬中無一的深情、beta是萬中無一的幸運。但事情真的是這樣嗎？

這種結合根本不是彆人認定的alpha對beta的憐憫。事實上，是她離不開顧玄酒，而非顧玄酒離不開她。拋去身份上的限製，不管是學業工作還是其他的什麼，顧玄酒都要比她優秀得多。她習慣站在alpha的角度去評判一個人的價值，卻忘了感情最重要的就是平等，最忌諱的就是居高臨下的俯視。

賀翠微突然就想到了十八九歲時的她們，那時候她們都還年輕，沒有學會社會上那種隱形的評判規則，所以她毫無理由地對顧玄酒的鮮活熱烈動了心。但隨著時間流逝，她審判愛情的視角從人的角度慢慢變成了alpha的角度，她不再覺得身為beta的顧玄酒是一個平等的個體，而是將顧玄酒看作了alpha的附屬品。

這種長久的有意無意的輕慢讓她作繭自縛最終失去了她的愛人。

賀翠微的麵色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調整過來，頹然地收回手：“你說得對，我不該找理由為我的錯誤辯解。”

顧玄酒收回手，在賀翠微注意不到的角度迅速把手放在衣服上蹭了蹭，這才笑著讓人進去。

玄關處站著的許嘉閆將顧玄酒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完整地收入了自己的瞳孔中，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她脫了風衣，將衣服搭到顧玄酒的外套旁邊，隨後卷起袖子，平靜道：“既然你說我們往後還和從前那般相處，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顧玄酒看著她白風衣下麵的白大褂，覺得許嘉閆不像是過來約會，倒像是上門問診。果不其然，許嘉閆的下一句話就是“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