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亮的早,為了避免中午太熱不好開車李家上下早早的就起來了。
雖然是早上六點多,但太陽已經慢慢從雲層中探出頭來,早晨的微風中和了初升的太陽帶來的溫度卻無法吹散舒素雲因為跑上跑下搬東西而產生的炙熱。
“怎麼尹寒英不用搬東西。”尹夢節一邊吃力地抱起餐椅遞給舒素雲一邊不服氣的問。
她是舒素雲和尹玉才的大女兒。
尹玉才最近調任,奶奶找人看了日子說今天搬家利於尹玉才以後的仕途,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被叫起來幫著搬東西。她迷迷糊糊地跟在奶奶身後時看見尹寒英的房門還關的嚴嚴實實的。
果不其然到樓下時沒看見尹寒英的影子。
尹夢節累的手都酸了也不見尹寒英下來,這才忍不住問舒素雲。
“你弟弟年紀那麼小,還要長高的,當然要多睡一會。”劉梅香把另外一張餐椅遞過去,喝止了尹夢節的牢騷。
劉梅香不笑時就是一臉凶像,尹夢節不敢和她頂嘴,隻得嘀嘀咕咕地小聲說:“他又沒比我小多少,我不要長身體嗎?”
舒素雲看著委屈的大女兒,把餐椅在車上放好,對她說:“天氣這麼熱,你上去喝口水吧。”
尹夢節知道媽媽這話是可以偷懶的意思,歡喜地撂開手裡的東西上樓去了。
在樓梯上還差點撞倒了幫著搬櫃子的奶奶,“上樓小聲點,彆吵醒你弟弟。”
尹夢節才不管,劉梅香現在拿著東西呢,沒時間教育她。
樓上,米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差點絞進電風扇的扇葉中。
電風扇立在床邊儘職儘責地給床上睡的正香的小男孩扇著風,男孩不知是夢到了什麼,眉頭簇起。
這時門被從外麵悄聲打開,有人偷偷溜進來然後調皮地伸出一隻手關掉了電風扇。
是尹夢節。
沒有風扇的辛勤工作尹寒英不一會就被熱意逼醒了,一醒來就看到了坐在床邊看著她的尹夢節。
“你。。。”尹寒英有些疑惑地開口,還沒等他說完尹夢節就蹭地站起來,小跑出去了。
她才沒有那麼傻,把尹寒英吵醒了還坐在那等著他罵她。
尹寒英感到一陣頭疼,剛剛那小孩和尹夢節有七、八分相似,難道是尹夢節的女兒?
他晃了晃腦袋意圖清醒一點,怎麼想都不可能,尹夢節才20多歲,那小孩都讀小學了吧。
“舒老師,麻煩捆一下帶子,更穩定些。。。”
窗外傳來談話的聲音,尹寒英好奇地走到窗前。
看到一輛貨車停在自家門口,幾個工人正在上上下下地搬東西,貨車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在給貨物綁紮帶。
尹寒英把身子探出窗外想看的更清楚一些,但不管他怎麼努力也隻能看到女人的後腦勺。
這時樓下忽然傳來一聲呼喊:“寒英,快回去,這樣太危險了!”
女人聞聲抬頭看向尹寒英的位置。
是媽媽。
尹寒英看清女人的臉時覺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被凍結了,他已經有好幾年沒再見過這張臉。
尹寒英上高中時劉梅香不知從哪裡搞來一個偏方說可以生兒子,舒素雲拗不過她,於是在丈夫和婆婆期待的眼神中,她喝了大半年。
陸陸續續喝了幾十副後,在一節尋常的令人昏昏欲睡的地理課中途,她倒在了講台上。
當時的場景就像是刻在了尹寒英腦子裡一樣,隻要一想到媽媽就自動播放。他覺得臉上略有濕意,抬起手抹淚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戴眼鏡。
他是高度近視,不戴眼鏡不可能看清媽媽的臉,尹寒英忙跑到鏡子前。
鏡子裡一個留著妹妹頭的小男孩正透過鏡子和他對視,尹寒英端詳了片刻,確定是自己之後麵無表情地抬起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痛痛痛痛痛
看來這一次不是夢。
舒素雲去世後,尹寒英不止一次想過如果自己是個男孩,那舒素雲會不會更幸福。
答案是肯定的,至少不會因為輕信偏方吐血而死。
尹寒英在房裡翻到了自己的書包,結合樓下工人和劉梅香的談話內容,他大概知道了一些信息。
他今年九歲,開學就該讀三年級了;尹夢節十二歲,讀初一;今天是因為尹玉才調任所以要搬到市裡去。
他記得上一世並沒有搬家,尹玉才五十多歲了也還在漣城鎮政府當一個小職員。既然這件事都能改變,那是不是說明媽媽的死亡也能改變。。。
尹寒英像想起什麼似的抬起手摸了摸後腦勺,他記得八歲那年他在學校和同學打鬨不小心摔下升旗台磕破了頭,在右後腦勺的位置應該有一個縫針留下的疤。
尹寒英摸來摸去,始終隻摸到密密匝匝的頭發。
疤也沒了。
“咚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聲,尹寒英趕緊躺下裝作剛醒的樣子,揉了揉眼睛,坐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