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病懨懨的家夥分析得還挺有道理,但是他高估了宮寧的謀算和心智,這樣複雜而縝密的局,不是她能做出來的。
蘇潘原來是被薛雷賀給害死的,她早該一開始就殺死薛雷賀。
紙條不是她寫的,但是有一點很奇怪,薛雷賀和她僅僅是今天達成合作的協議,是如何知道她的字跡的。
蘇潘和她相識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會認不出她的字跡。
第九輪六樓上鎖,第十輪六樓就會開鎖。
倪衡要麼選擇停滯在五樓,要麼和他一起上六樓。
第十輪的鐘聲再次響起,之後又是傳來一聲絕望的慘叫。
慘叫實在太尖銳太淒厲,聽不清是男聲還是女聲。
“嗬——活該。”
宮寧暗自揣度著,或許是八樓走投無路的薛雷賀已經死去,她恍惚之間好像明白了狐狸也就是史唐說的那句,“棋手設計的主題寓意在規則之中。”
害人者,終將自食其果。
自食其果嗎……
她原先就是欺師滅祖的武林高手,想殺掉任何人都綽綽有餘。
雖然這“欺師滅祖”所言不虛,但也並非她情願做這個欺師滅祖的罪人。
如果這是她注定的果,那麼事情的因,絕不是她最初的念頭。
驀然間,宮寧沒由頭地想到了倪衡所說的那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確實,宮寧和倪衡的結局,注定他們之間隻能活一個。其實她和“邵懷州”之間本就沒什麼仇恨,是遊戲這個生物鏈讓他們自相殘殺。
她對這個“死對頭”,頗有點欣賞的意味。雖然他很不怕死,很挑釁。
但是,卻很聰明。
如果能早點認識他就好了,今天就不會是這樣的局麵。
沒有在遊戲前殺死他的原因是有一股其他的力量在暗中保護“邵懷州”,再加上宮寧的解謎者最先搞錯了紙條的方向,廢了不少時間。
最後宮寧還算幸運地被棋手選中,在刑場見到了“邵懷州”。
隨著金屬閘門吱呀吱呀地升起,宮寧彆無選擇的走上木平台,推開了壺門。
倪衡並沒有出現在六樓的平台上,看來那家夥選擇停在了五樓。
疑竇陡然籠罩在宮寧的心頭,不對,倪衡如此狡詐慧黠之人,一定是躲在了六樓閘門內沒有出來,在五樓做出空房間,如若選擇下樓,一定會死在四樓。
她走到木桌前,拾起那根被掉在地上已經分叉乾枯的毛筆,蘸了點墨,焦躁地在宣紙上畫著叉。
再過幾局,再過幾局,邵懷州,也就是那個自稱“倪衡”的病秧子就會死掉。
他還揚言說她“馬上就死。”
笑話,他真以為有點腦子,便可以隨意判下宮寧她的生死?
倪衡此時一定躲在這六樓。
她情願去相信薛雷賀已經死了。
那麼,還剩最後一個罪人會她搶倪衡,熬到遊戲結束,以她的武功,殺死那個罪人還不是輕而易舉嗎?
寒風直溜溜地灌進,整個六樓嗚咽地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前奏。
倪衡他肯定在六樓的某個地方。
既然倪衡這麼有能耐,那他躲什麼躲啊,真是個怕死的家夥。
縮頭烏龜。
“倪衡,我知道你在六樓,有本事你出來!”
無人回應,宮寧一怒之下用力斬開了毛筆的竹竿。手一揮,剩下的半截錐進了石牆之中。
那聲炸裂太過刺耳,吸引了宮寧的目光,石牆裡麵似乎有些蹊蹺。
宮寧提著沙漏,湊過去看,她順著石牆剝落上的裂痕,豆大的汗珠從她額上滾落。
她不怕人,唯怕鬼。
萬一挖到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但此時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想要挖的更快些,於是一拳打在了石牆上,有些過猛,鮮血緩緩地從她的手背上流了下來,並且滲在牆上。
那哪是什麼牆膩子,而是陰森森的白骨。因為猩紅色的血液,白骨上立刻顯現出了幾個字樣。
上麵刻著“囚”“死”“九層高塔”之類的漢字。
什麼?九層高塔。
宮寧無端聯想到,難不成還有第九個人?
“高高樓上危危月,月兒彎彎分外明,孟薑女丈夫築長城,哪怕萬裡迢迢路,送禦寒衣是濃情。”
“一造高樓一座,九裡長,九裡闊;二造墳墩一摞,百人埋,百人過;三叫萬歲認錯,千日哭,千日禍。”
此刻,屋外的琵琶聲又重新響起。
奇怪的是,琵琶聲隻在前幾輪的時候響過,每一次琵琶聲,都伴隨著慘叫。
所以一開始,他們自然而然地會認為,琵琶聲和慘叫有著必然的關聯。
得到一個想當然的推論:
琵琶聲出現的時候,有人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