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我都沒有真正的清醒過來。
眼前漂浮的總是父王慈祥的臉龐爽朗的笑聲。抑或是丫鬟們清脆的聲音,抑或是孔荷哭喪的苦瓜臉。又或者,是那少年低垂的睫。
我麻木的走著,哭了笑笑了哭,雙腳的鞋子都磨破了,磨破了腳,又磨出了血來。奇怪的是,我竟然沒有痛的感覺。
來往的行人匆匆。我站在大街上,人們嫌棄的繞道而行。
所有的寶蘭櫻都凋謝了,城裡換成了油燈照明,人們都在討論琴王爺通敵賣國。
有人說:“琴王爺那是等不及了,王上好男風不理朝政,琴王爺必須篡奪王位啊。”
又有人說:“通敵賣國可恥可恥。”
我攥緊了拳。
有人嗤笑道:“什麼通敵賣國!不過是個幌子罪名罷了。那王城裡麵誰不知道王上喜歡琴王爺府上的一個伴讀,據說也不是純粹的伴讀,爭來爭去,兩兄弟自相殘殺!”
那人附和道:“對的對的!聽說那伴讀長得傾國傾城,見了一眼就要神魂顛倒的!”
先前嗤笑的人說:“唉,爭來爭去,兩兄弟都死了。伴讀也死了。有什麼意思?”
我心底一驚,幾天不曾開口嗓音分外沙啞:“你說惑王死了?!”
那人頭也不抬道:“怎麼?你還不知道啊!這座城的消息看來是沒有王城的傳的快啊!惑王五天前暴斃宮中,那伴讀的人頭掛上了城牆!看來朝中,要大亂咯。”
我渾身一軟,惑王死了?我的仇怎麼報?怎麼報?
心裡像被剜掉一塊,惑王!你怎麼可以死!
赤欠寒,那個傻瓜,也死了?!
那人終是抬起了頭,捏著鼻子道:“哪來的叫花子!滾開滾開!臭死人了!”
眼前一黑,我終是昏了過去。
寧願就這樣睡著,再也不要醒來。就算醒來了,我也希望是黃粱一夢,睜開眼依舊可以看到孔荷笑吟吟的臉。手裡拿著帕子道:“小王爺,快來洗臉,洗了臉去練字吧,赤公子已經候著了呢。”
身子顛簸的甚是難受,我終於再次在殘酷的現實世界中醒來。
我躺在一輛馬車裡,不知被帶去什麼地方。
懶得去管,我目光呆滯的看著窗外。
翠綠的竹海。
竹海鬱鬱綿延朝向天際,天空配上無邊的翠綠,如同一副水墨畫。若不是天空是灰色的,還真的像是王府的後院。
灰色的天空,難道這裡已經是邊境了?
有人撩了簾子進來,眼底是一抹驚喜:“你醒了?”
是個十七八歲的青衫公子。如墨的眉目,薄薄的唇。優雅的坐了下來:“你可覺得好些了?”
“你是誰?”我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沒有發出聲音。
他溫和道:“這幾日你咳了血,想是聲帶破裂了。我來說吧,我是莫穩的兒子,莫靈犀。”
我神色一變。
他卻安撫道:“你不要怕。我從王城一路尋你,終於尋到了。我爹不知道我救了你,我也不會告訴他的,放心,你很安全。”
“你為什麼救我?”我發現還是沒有發出聲音來。
莫靈犀倒了一碗清水,這馬車如此顛簸,竟然沒有漏一滴出來。他遞給我,我沒有接,他隻得又道:“莫雙,我們見過的,隻是你忘記罷了。你還記得那年否,王宮裡麵的蓮花池?”
我看著這眉眼,漸漸的有了些模糊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