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 來了。奚丞相。奚大人。奚硯。……(2 / 2)

“好多了?怎麼本王聽著奚大人說話還是有些氣短啊,不舒服就多休息,不必要非來不可的。”謝墨目光在大殿上轉了一圈,“還是說,奚大人聽聞今日有客從北戎來,於是寧可拖著病體也要來看看。”

奚硯驀地抬眼,和謝墨那意味深長的眼神對上。終於與他的目光對上,謝墨憋悶的情緒舒緩了許多,揪著衣領的手也放下了。

“果然啊。”

“王爺請慎言。”

長陽殿仿佛被人猝然扯掉了門窗,冷意順著角角落落爬入和煦的室內,一時間,本就顯得靜默的大殿更是落針可聞,謝墨眼瞧著奚硯廣袖下的手漸漸蜷縮起來,緊握成拳。

“哈哈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音打破了這份僵局,北戎打扮的來使站起身來,將右手抵在左肩膀上衝謝墨與奚硯各施一禮。

“能得奚大人如此賞臉,乃是我北戎的榮幸。”來使衝謝墨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而向奚硯道,“久聞奚大人少年成名,才華動天下,今日一見,果然氣度非凡,名不虛傳。”

奚硯惡狠狠地瞪了一眼謝墨,轉身之間已經收了怒火,手指鬆開,換上一副客氣又疏離的表情,不卑不亢道:“言重了,在下不敢當。”

謝墨心情頗好地揮了揮手,絲竹管弦又起,宴會繼續。

而這次攝政王再也沒有懶懶散散地閉目養神了,他像是激起了鬥誌,動手吃菜的同時目光有意無意地瞟在右下首,那位置一直空著,直到奚硯坐下,才變得熱鬨起來。

來自北戎的使者端著酒杯走過去,他似乎對奚硯頗有興趣,奚硯也發現了這件事,於是撐起精神來對付。

畢竟這場宴會就是為北戎使者辦的。

大雍幅員遼闊,但北方一直與北戎存有爭端,大大小小的戰爭不斷,百姓苦不堪言。

這些戰爭直到近年才得以平息,主要是因為多年打下來,大雍與北戎都損失慘重,如今雙方都要錢沒錢,離家日久的將士們也都疲於戰事,不想打了。

所以此次北戎使者帶著永久休戰的求和之意前來上京城,謝墨設宴款待,既是為眼下安寧,也是為日後的和平相處拓寬道路。

先帝還在的時候,無論是戰役還是與北戎相交之事都會從奚硯手底下過一遭,數年下來,奚硯對北戎的情況了如指掌。因此,北戎使者在宴會上如此阿諛奉承的原因他心知肚明。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奚硯即使身子不虞,也能見招拆招。

北戎使者就站在麵前,一手執酒壺、一手執酒杯,北戎男子天生生得比大雍男人粗獷,倒酒的動作也帶著幾分豪爽。

“北戎其實對奚大人的才華傾慕不已,此次下官前來,王上特意交代,必定要好好拜會奚大人,若是能有一二墨寶帶回北戎,那更是無上幸運。”

奚硯隻端著酒杯笑:“此番言論當真是令人受寵若驚。至於拙作,最近在下身子不爽,手腕乏力,怕汙了北戎王的眼睛,便罷了。煩請使臣轉達奚某感謝賞識之意。”

他說完這些話,目光一轉,便看到謝墨不知何時已經放下了筷子,正轉著酒盅看著他,麵上一派平穩,可眼裡卻有些雀躍的神色,既激動又興奮,那雙藍眼睛格外醒目,刺得他心底發寒。

北戎使者攤攤手,露出一副遺憾的表情:“那好吧。”

話音未落,使者便轉身走到中央,此時正逢舞姬一舞舞畢,長長的水袖垂落在地麵,撲滅了笛聲的餘音。在短暫的寧靜中,北戎使者單膝跪地,衝謝墨行了個北戎的大禮。

“此次前來,下官還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能夠得攝政王首肯。”

謝墨瞟了一眼端坐一旁的奚硯,對方似乎也嗅到了什麼不同尋常的味道,抬眼瞄了下謝墨。

兩人的目光一觸即收,奚硯端起茶杯抿了口水,謝墨沒骨頭似的往椅子裡一窩,饒有興趣地看著北戎使者。

“怎麼說?”

“回王爺,此次前來,北戎王特意交代,希望能夠讓下官請奚大人到北戎做客,為期半年。”

還不等謝墨有反應,現場已是一片嘩然。

兩國剛剛休戰不久,奚硯去北戎半年,豈不就是去當人質?!

謝墨輪指在太陽穴上敲敲打打,又看了一眼右下首臉色發白的奚硯,像是發現了什麼趣味,唇角露出了幾分耐人尋味的笑容,又問了一遍:“怎麼說?”

“奚大人才華動天下,北戎王耳聞已久,所以想向大雍借奚大人半年,可以與奚大人一同談經論道,以廣見識。”他說完,深深地俯下身去,“請王爺首肯。”

謝墨換了個方向:“奚大人怎麼想?”

奚硯抬眼望過來:“攝政王怎麼想?”

謝墨笑了:“自然要看奚大人自己的意思,本王從不做強人所難之事。”

奚硯冷冷地笑了聲:“是嗎?”

反問被拋在了醉人的暖風裡,無人應答。北戎使者依舊埋頭跪在那裡,似乎等不到一個滿意的答複便永不再起身,執著又頑固。

等了半晌,謝墨終於有了動靜。

他拎起一個果盤裡的梨子咬了一口,皺了皺眉,又把那個缺了口的梨子扔回盤子裡,之後他站了起來。

“一點兒都不甜。”他揪過小太監奉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大步流星地從高台上走下來,路過北戎使者的時候停都沒停,直接站定在奚硯麵前。

“去後殿。”謝墨比奚硯高了半個頭,垂眸笑了笑,“我們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