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選擇離開,隨莫懷旻再赴‘禦慕城’調病。
家中任何事都沒有我置喙的餘地,再是不甘成為棋子,終還是無力反抗。離開,隻當是尋求暫時的清淨。
悄悄的上路,除了哥哥和爹爹再沒有任何人知道,隻是當我準備踏出家門時,我看到了一抹煙青,在馬車旁優雅俊立。
他,怎麼來了?
立在車旁的人目光柔和,溫文秀逸,“要出遠門?”
“身子不適,去其他地方修養陣子。”猜測不出他的意圖,我語焉不詳。
他眉頭微挑,視線掃過馬車,“可需要清鴻開道護衛?”
話音才落,他自己已然笑出了聲,“我倒是班門弄斧了,有大司馬驃騎大將軍在,根本輪不到清鴻表現,唯祝小姐一路平安。他日若歸,清鴻十裡相迎。”
此時,下人早已將東西收拾停當,亦蝶衝到我的身邊,“小姐,都準備好了,莫公子那也妥當了,隻等您登車了。”
車邊,雪白的人影獨處一角,雙手背立身後,隻餘清高冷傲的背影。
晏清鴻的視線掃過莫懷旻,掠過他手腕間時,微有片刻的凝滯。
亦蝶扶我上車,晏清鴻含笑目送。手中竹笛就唇,清婉的樂聲緩緩飄送,竟是一曲《鳳求凰》。
仿若未聞,我舉步登車。而那抹雪白卻在笛曲聲中緩緩回首。
曲音頓停,晏清鴻含笑點頭,“麻煩照拂凝卿。”
莫懷旻雙手合什,竟是出家人的回禮,“份內之事。”
看到晏清鴻臉上刹那的怔愣,我的唇角劃過淺笑。
馬車輕快,帶著晏清鴻的笛聲上路,直到漸微漸弱,終於不聞。隻是那門前獨佇的人影,卻不曾從心間淡去。
我與莫懷旻都不是呱噪的人,安安靜靜的各自獨坐。我翻看手中的書,他微闔雙目,手指撥動佛珠,口中念念低語。
“小姐。”亦蝶鬼鬼祟祟的貼了過來,閃著一雙好奇和探究的大眼,壓低的聲音充滿曖昧,“為什麼晏相會來送您?他明明不可能知道我們要走的麼,難道晏相一直等在門口想見您?”
取下憋氣的鬥篷,我冷冷瞥了眼亦蝶,小丫頭飛快的縮了縮脖子,咬住了唇。
低下頭繼續翻著手中書,才看了一行,耳邊悉悉索索的人影又湊了過來,“小姐,我回來那日不是正巧晏相送您回來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吖?”
我放下書,口氣意興闌珊,“不妄言,不多語,方為智者。”
她在我的目光中委屈的撅起了嘴巴,“人家也是關心小姐嘛,那個晏清鴻當初可是說退婚就退婚,現在又忽然熱情,誰知道安的什麼心。”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我語氣沉冷,亦蝶再不敢多言,乖乖的窩著。
這才發現,那個本該在誦經的人,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念珠,若有所思的凝視我。與我目光一觸,又平靜的闔上,停止的念珠再度轉動。
垂下頭,將注意力重新投回書上,才發現自己適才根本未看隻字。
“停車!”冷寒的聲音中,車身猛震,馬兒長鳴,突兀的停了下來。
“啊!”驚呼中毫無防範的我身體側歪,朝著車門栽倒。幸得一雙手伸的快,扶住我的肩頭,這才沒讓我被甩出車外。
穩住身體後我才驚覺,自己幾乎整個人都已撲進了莫懷旻的懷抱,兩個人親密貼合。
飛快的從他的懷裡掙紮而起,我尷尬的垂著頭,“抱歉。”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起半絲波瀾,“無妨。”
“哎喲我的娘咧,誰趕車啊,摔死我了。”亦蝶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嚷道:“誰在那雞毛子亂喊,要人命啊。”
我在亦蝶的聲音中恍了下神,那個聲音非常的熟悉,尤其是那冷酷的語調森寒的咬字,記憶中隻有一人是這般言行。
伸手撥開車簾,車轅旁站定一個黑色的人影,挺直的身姿似寶劍在鞘,鋒銳隱藏氣度未藏。
此刻,他的手正抓著馬韁,眼神看的方向卻是——車底。
“出來!”他冷冷的聲音沒有半絲起伏,長劍寸寸滑出劍鞘,清耀光芒在金鐵摩擦聲中漸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