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子嗡的一聲,就像一把巨錘擂上了我的心口,半天無法喘過氣,眼前發黑,我坐在椅子中全身冰冷。
清鴻……皇鑒……
皇家印鑒,獨屬於晏清鴻的皇家印鑒。
不,不是晏清鴻,是——易清鴻!
我想起了那枚戒印上的圖騰為何如此眼熟。青舞背上的烙印,雖然一個為‘費’字,一個是‘易’字,一個鷹圖,一個龍案,可樣式圖形,幾乎沒有太大的差彆,我頓時想起了青舞說過的那句話。
六大家族,最為神秘的一族是直屬於皇家,圖騰為龍形,擁有龍形家主圖章的人,必是皇族中最受器重的一員,更有可能是未來的皇儲。
一個易字,一個龍形的圖案,‘梁墨’中最神秘的大皇子,那個讓易承烈都忌憚憤恨的人,竟會是清鴻嗎?
不,我不相信!我的丈夫,曾經是‘紅雲’第一相,是心係‘紅雲’百姓,為國為天下的人,不可能是‘梁墨’的皇子,絕不可能!
踉踉蹌蹌的奔出門,我要見清鴻,我要親口問問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不是真的。
或許,或許是他奪來的,或許是他私下偷來的,或許……
我的腦海中不斷的找著各種借口,為清鴻找著借口,他說過他要陪我看山河日落,陪我大漠放牧,他的心中隻有平靜的生活,不可能是為了謀奪‘紅雲’江山而潛入的探子。
新搬的院子,急切中辨不清楚方向,黑沉沉的看不到腳下的台階,一步踏空,我跌墜在地。
下意識的護著小腹,胳膊狠狠的撞在地上,膝蓋處也是一陣灼痛,我趴在地上,抽了口氣。
偌大的庭院空蕩蕩的,青石板的地麵冰冷,夜風吹亂了我的發絲,黑色的天幕籠罩著我,留下無邊的悲涼。
仰首無言,隻有暗夜的黑色,仿佛張開口的饕餮,不知何時將我吞入腹中。
這一摔,雖然疼,卻摔回了我的理智,摔回了我本該有的清醒。
扶著柱子慢慢爬了起來,手臂和膝蓋的疼痛還在一抽一抽,我也懶得去看,隻是閉上眼睛,讓自己用力的呼吸著。
當初‘落龍穀’前,一計謀算易承烈,本該是完美的三日拖延,卻忽然被他的偷襲改變,當時我便一直猜疑著朝中有奸,卻因為易承烈未及時攻打京師而否定了這個判斷。如今再想,唯有晏清鴻猜到了回京不是風翊揚而是我,若他是‘梁墨’大皇子,易承烈之兄,似乎那場戰鬥忽然的轉變都得到了解釋。
哥哥曾說,‘梁墨’的大皇子神秘無蹤,身為皇子明知弟弟覬覦皇位,卻始終深藏不露,若非有要事在身,又如何能解釋的通?運籌千裡,決勝萬軍之後,朝中擁戴無數,擁有這般能力的人天下又有幾人?
治國有方,輕易令臣子心折,百姓愛戴,若非因為從小受到的便是帝王之術,又豈能如此輕易在‘紅雲’嶄露頭角?
他身上的貴氣,他近來神秘的行徑,他眼中偶爾一閃露出的霸氣,他每每提到司馬宣時嘲弄看好戲的表情……
事情太多,多的讓我一件件想清一時竟是不能,可無論怎麼想,我越想洗脫他身上的疑點,越是艱難。
我要知道真相,卻不是直麵相問,對他的信任太多,多的蒙蔽了我的眼睛,讓我失去了判斷。
“小姐!”人影落在我的身邊,扶住我的身體,“您注意身子。”
木然的轉頭,黑色的人影隱在石柱的陰影中,隻有一雙眸子依然明亮。
“我想找清鴻。”語氣忽然變的十分平靜,“你能帶我去尋他嗎?”
他隻是微一遲疑,目光落在我的胳膊肘和膝蓋處。我淡淡的搖頭,“沒關係,沒有任何痛能超過此刻心間的感覺,我必須馬上找到清鴻。”
“好。”
他的回答讓我隻覺得澀澀,麻木的邁著腿,“原來最值得我相信的人,不是至親至愛,而是一個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手中的印鑒和戒指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那圖騰閃爍,似在嘲笑我的無知,我的蠢笨。
“賀護衛,勞煩你看看,哪間屋脊瓦片間有透出光。”再是遮住了窗縫,或是暗室,隻要燃了燈,屋頂就必然有些許透出。
他騰身而去,我靠著石柱,用力的吸著氣,努力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晏清鴻對我體貼細致,更是數次伸手搭救,我不相信他眼眸中的款款深情是假的,我不相信那每日輕言愛撫是假的。我要親自求證,用自己的雙眼和耳朵,去探聽事實真相。
捏緊了手中那兩方印鑒,悄悄的放入懷中,眼見著夜梟似的黑影落在我的身邊,不帶半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