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的居所,是易承烈安排在城東一個不起眼的小屋,一切都照著普通人家的住所布置,沒有半點奢華。
院門外,嚴嘉已在等候,見到我們回歸,立即迎了上來,“小姐,信件已送達,那些尾隨的人也被我甩掉了。”
“他們都屬於哪些人?”楊雨兩道奏表橫空出世,危及無數人的利益,坐不住的人已然蠢蠢欲動了。
“兵部侍郎家的護院、禮部尚書的貼身護衛、還有中書令家的探子,但是有一波行蹤最隱秘的,我甩掉頗費了些力氣,不敢反追蹤。”
“辛苦你了。”我笑著點頭,心頭已有了計較。
兵部易承烈滲透最多,看來易承烈確實做到了他對我的承諾,沒有將我與他聯手的事傳達下去,這批人該是忠於他,想要將彈劾易承烈的搗亂之人挖出。
至於禮部,這應該和六大家族脫不開乾係,尤其是費家和夏家,隻不知到底是誰了。
中書令司文職,職司起擬旨意文書,萬事由皇上授意,莫非……
一個楊雨,竟然驚動了這些許人,不知明日我第三道奏表上書,又會引起怎樣的轟動。
濃濃的藥味傳來,我竟覺有些頭暈,也不知是身體對這味道的抗拒,還是我真的又到了服藥的時辰。
果不其然,剛進自己的房間,就看到桌上一碗散發著熱氣的藥,還有桌邊低誦著佛經的莫懷旻。
藥碗熱燙,才觸上我就抽回了手指,看著微紅的手,感慨自己刹那的走神。
手指,被他握住查看,我看著桌上的藥碗,“莫公子,你如今是送藥越來越勤快了。”
他睜開的雙眸中有微微的責怪,“那是因為你身體越來越弱,街頭行走卻越來越長,終有一天,我也有無藥可施之時。”
“那便請你在無藥可施之前告知我一聲,我也好加快計劃,隻要了卻心願,死又如何?”
他忽然站起身,雙眸中的怒意更盛,從未見過他動怒的我驚的不知該說什麼,隻是望著他的眼,呆呆怔楞。
他笑了,充滿冷意的笑,所有的聖潔高雅離體而去,“好,也好,你若不在了,莫懷旻紅塵再無任何牽掛,終於可以朝見佛主了。”
這一刻,房間中暖爐的溫度竟勝不過他身上的寒烈,那身清透的白讓我瞬間想起了剛才枝頭堆積的皚皚,竟是一樣的冰冷。
“莫公子……”我訥訥的低呼了聲,聲音像是卡在了喉嚨中,“對不起。”
他闔上眼,左手下意識的撫上右手,落空之後微搖了下頭,就這麼怔在我麵前。
“你我之間,一直都是平和相處,偶爾幾句禪語玄機,隻求一個心知,懷旻不喜多言,但若凝卿不知,枉費曾為知己了。”他深深的歎了口氣,臉上有些不自在。
麵對他,什麼也說不出來,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知道,可我回應不了,也正是因為回應不了,我寧願自己不知道。
“我知道你不會應我。”他強笑著,雙手輕撫上我的臉頰,掌心微顫,“你的心中已然有了一個抹不去的名字。楊雨,那楊字取自他的名,風雨同行,他為風你為雨,是這個意思嗎?”
我咬著唇,隻是不答。
“若有一日你不在了,我便帶你走。將你葬在梅花樹下,結廬相伴,每日你聽我誦經,好不好?”
我無聲,默默垂首點頭。
他笑了,很聖潔的笑容,藥碗放入我的手心中,“不燙了,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