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一次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往藥罐中投著藥材,又添了些水,清新的藥味很是特彆,“答應替她報仇卻又不準她傷人。”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這就是我的回答,“她到時候會明白的。”
“那你第二個要求,又代表了什麼?”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穿我的心思,“從此深入朝堂,平靜隻是幻想了嗎?”
“我不知道。”我怔怔的盯著那藥罐,看水噗噗的頂著蓋子,不時淌落一串水珠,很快的就被烘乾,發出嗤嗤的聲音,“我不過是走一步算一步,以後的局太大,變數也太多,隻不過是儘力掌握而已。”
“還有就是你不知道能不能等到所有目的都實現的那一天是嗎?”他的手輕握上我的掌心,“我其實不想聽到這樣的話。”
我苦笑回應,“我知道,所以沒說,這是你說的。”
“我希望你早日放下一切。”
“不可能。”我淡淡的說著,“兄弟奪權,兩王爭位,戰爭指日可見。”
“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莫懷旻的臉色有些難看,“你曾說過百姓為先的。”
“我也說過為兄報仇,寧負天下人。”
他看著我的眼中有隱隱傷痛,“這不是我認識的你。”
“當我被他毀掉所有一切的時候,我早已不是我。”與他對視,剛才的和諧氣氛蕩然無存,“我隻是人,普普通通的人,為了一己私利,什麼都可以拋棄。”
“你能逼青舞放下殺戮的念頭,為什麼自己不能釋然?”
我沉默著,輕輕笑了,“因為她還能振興石家,還能為石家平反,甚至為石家留後,而我不能了,我再不能為風家做任何事,除了……報仇。”
同樣的血海深仇,同樣的獨自飄零,我和青舞卻不可能走同樣的路,她能放下的我不能,因為她有希望,我什麼都沒有。
“我說過我會全力治你的病。”
“你也說過你沒有把握。”我想笑卻笑不出來,“你對我隻言儘力而為,其實已經告訴了我結果,不是嗎?”
兩個人無聲的僵持著,誰也不讓。
“嗤……”藥汁滾起,衝出罐蓋,滑落澆滅了炭火,他低頭急急伸手,在雙手貼上藥罐的瞬間,那俊美的麵容微皺了下。
手中動作未停,他徑直端起了藥罐,迅速的將藥倒入碗中,這才鬆開了手。
他手指輕抖,麵色平靜依舊,淡笑了下,“幸好,這藥幾十位配料,要是過了火候就浪費了。”
“你的手……”我抓上他的手,攤開。
掌心通紅,已有些微的腫。
“無妨。”他看了眼自己的手心,“先喝藥,若涼了隻怕藥性過了。”
望著那笑容,平和的眼神,縈繞的檀香,心頭湧起的暴戾刹那被壓製,不再翻湧半點,總有什麼堵塞在心中,澀澀的。
低垂下頭,不敢再望那雙眼,聲音無力,“我替你敷藥吧。”
“好。”他從我掌中抽出手,想要端起藥碗,“你先喝藥。”
手中沉甸甸的,雙手捧著依然重如秤砣,遞到唇邊也是小心翼翼,就怕撒了半點,幾乎顧不得熱燙便灌下,還是衝不走梗在喉間的阻塞。
看著我喝下,他才欣慰的將手掌攤在我麵前,幾個水泡在白皙掌心鼓起。
我挖著藥膏,小心翼翼擦上,直至確認擦滿,這才緩緩收回手。
冷不防,他另外一隻手握上我的手腕,留住我欲離去的腳步,“你若是真是要血流兵亂,那莫懷旻唯有長念經文,希望能為你洗去孽債。”
“你……”我猛抬頭,望進一雙聖潔,艱難的話語隻有兩字勉強出口,“不該……”
“既已堪不破,不若來生再修,今世便放棄了。”他始終是清清淡淡的聲音,不起波瀾,“你一人在時間已是苦,莫懷旻願做你的引渡人。”
“對不起……”
我慢慢搖頭,目光相對時已清明,“一篇經文相贈已足,其餘的,凝卿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