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幾日,我都是依舊這般在書房批閱著,過幾日,那“塞宛族”的族長就要“正式”來京師了,而陪同的任務交到我的手中,望著眼前高高的奏折,不禁低歎。
我很難保證,白天陪同,夜晚還能很快的將所有的文書全部批閱完。這折磨的不僅僅是我的精力,還有我的身體。
小爐上的水嘟嘟的滾著,我拿起壺衝泡著茶葉,不期然的看到桌邊的一壺酒,又是無奈的搖首。
本是不想對他有任何回應的,但是一碗藕粉,確實勾起了我最深的思憶,這份禮物,無心也好有意也好,我應該還的。
不過自從那日起,他就似是失去了蹤跡,再沒有出現過,枉費我這一壺酒在桌上放了數日。
休息了陣子,我繼續埋首在書本中,下筆極快。
“叩……叩……叩……”
門上傳來有節奏的敲擊聲,讓我一愣。
很輕巧的敲門聲,通過間隔都能感覺到門外人的有禮,這不是那個怪人敷衍式的敲法。
那是誰?
月上中天,深更半夜,還會有人拜訪?
不等我出聲,門外的人清潤的嗓音傳來,“凝卿,是我。”
易清鴻!
一愣之間,他的聲音再度傳來,“我知道你還在忙,來看看你。”
“更深露重,男女授受不親,大皇子殿下還是請回吧。”我揚起聲音,人卻未動。
門外片刻的安寧後,叩門聲再起,執著之意已明。
想了想,還是起身,拉開了門。
風雪中,他的笑容清清冽冽,“凝卿近幾日可累著了,我來看看你。”
我腳步出了門,順手將房門帶上,“大皇子深夜來訪,到底有何事示下?”
房內微弱的光隨著門板的闔上而消失,我的眼睛一時不適,黑色一片。
肩頭一重,暖暖的皮裘帶著他的體溫罩上我的身體,“進去吧,當心涼。”
不等我回話,他徑直推開了房門行了進去,我心頭一沉,也緊接著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大皇子有話示下便是了。”我聲音寒涼,“如今朝中局勢詭異,您深夜來訪若是為他人所知,難免讓我督政令的公允失了信度,更何況……”
“男女授受不親。”他已將我想要出口的話接了下去。
點了下頭,我倚著桌邊望著他。
淡然一笑中,修長的手指伸向了桌上的文書,我眉頭微微一皺。
那手指,忽又停駐了,他望著我的神情,了然開口,“剛才你故意關著門,就是不想讓我進屋,還是因為這些文書吧?”
“三王當政,自然是要避忌的。”我看著他的眼睛,“我是三王信任的人,自然不好夜會大皇子。”
“那夜會易承烈就不需要避忌了?”他笑笑,手指輕鬆的拿起最上麵一本文書,信手翻閱了起來。
我腳步輕移,不由靠了過去。
“你怕我偷看文書中的內容?”他眼皮抬了下,俊美的容顏中氣韻隱隱,“你以為我若要知道什麼朝政文書,需要到你這來偷看?”
“我知道。”我輕歎了聲,“我這個督政令,不過是表麵現象而已,你們都有各自的人手,任何風吹草動都不可能瞞過你們的耳目。”
他的手指微抬,撫上我的眉梢,“你看你,一臉倦容,好好休息會吧,很多無關緊要的文書,我替你看。”
“不!”我輕輕搖首,“我要自己看。”
他不答,而是翻開了手中的文書,才掃了兩行,眉頭當即擰了起來,“他們連這樣的文書也呈給你批?”
“嗯。”我應了聲,沒有太多表情的變化,取過一個杯子斟著水。
“胡鬨。”他兩字出口,凜然的氣勢讓人心頭一震,威嚴的氣勢隱含在周身,讓人臣服,“我前幾日說的話都未入耳麼,看來真的是要好好肅整一下朝堂了。”
“他們隻是誰也不想得罪,索性不做任何批注,全部交由我。不過都還好,都是普通小事,花費不了多少時辰。”
“正是因為都是小事,他們還交由你,隻怕是故意推諉。”他甩下手中的文書,“看來明日我要好好的點點他們。”
“大皇子現在好大的脾氣哩。”我捧著水杯,讓暖暖的溫度順著手心一直潤到身上,“當初身為晏相的您,不也是如此麼?”
他的手握上我的掌,取走了我的水杯,淺淺的抿了口,再度牽了上來,“我與你,終是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