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屏風的縫隙，我隱約看到梁太醫老臉上，有著喜色一晃而過，隻一會兒功夫，卻又陷入沉思，臉色也有些不安。

“娘娘，恭喜娘娘。”好半天，他才從掩住姐姐手腕的絲帕上抬起手來。臉色似是有些不安。全不似他話語裡的恭喜之意。

“恭喜娘娘，娘娘這是身懷龍種。皇嗣已有兩個半月了，賀喜娘娘。”他聲音有些乾澀。“什麼？柔嘉懷孕了？怎麼沒人通知朕？”一邊說著，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走進來。

這下子，我不好再繼續聽了。一來皇上來了，我不好打擾他和姐姐分享喜悅，二來，我聽著太醫聲音很有幾分乾澀，這不是個好兆頭。而今天，我貿然過問姐姐的事已有些不妥了，這時候不宜再涉及得更深。

於是我從屏風間發出聲來，在一邊福了一福。“祺嬪見過皇上，皇上吉祥。”

他揮揮手，“起吧。”隻急著向太醫發問，“你說皇貴妃懷孕了？還不速速說來。”

帳子裡傳來姐姐溫婉的聲音，“好了，皇上且彆急，讓祺嬪慢慢說來。”

這下皇上才轉向我，“怎麼了？”臉上仍有些喜色未退去。

這下子酸甜苦辣一並襲來，我已幾乎不能呼吸。我忍住了這複雜的心思，揚起微笑。“臣妾本是來向皇貴妃娘娘問安，晚上還有端嬪姐姐約了臣妾說說話，現在天色不早了，這就告辭了。還望皇上、娘娘不要見怪。”

“也好，既然你還有事，朕也不虛留你，這就去吧。免得失了禮去。”他隨意的說，想來滿心都記掛這太醫的話呢。

“那臣妾先告退了。”我福了一福，從屏風後不遠處的後門轉了出去。瀟笙自是隨我一並走了出去。

走在出承乾宮的路上，我一直在思索。這回，到底是我莽撞了。姐姐還是沒有什麼事，我就這般緊張，甚至越俎代庖，過問了她的事。想來湘茗、湘琴已是不滿了，要是繼續再待下去，我想，她們隻會更警惕我。一念至此，我不由得苦笑。到底她們忠心的對象不是我，要是我執意過問，估計姐姐也會在心裡不安起來。至於皇上，他從頭到尾都不曾留意我。心裡的酸甜苦辣一並翻江倒海，我已是不能再想下去了。

目光一凝，我回憶起了太醫話語裡的吞吐。正想發問，卻記起這裡不是延禧宮的菡夢苑。我咽下喉間的話，隻急急向菡夢苑裡走去。瀟笙不敢出聲，隻緊隨我身後。

回到菡夢苑，我不及坐下，便打發了湘茗去端嬪那裡邀她過來說話。雖說出來時，我隨便撿了端嬪做借口，到底要落實了才心安。

端嬪正閒著，聽我說邀她過來，很是欣然的過來。我和她分主賓坐下，她笑了起來，“怎的？我才聽著皇貴妃娘娘有妊，你就叫了我過來。”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端姐姐。”我就勢也微笑了起來。卻不想，她伸手握握我，“這不是我一個人知道了，幾乎全宮裡的人都知道了。我隻是轉述罷了，倒是祺妹妹，我琢磨著，你該不會是第一個知道這事的人吧。”

“端姐姐果然料事如神。我的確是在現場，不過太醫話還沒說完，皇上就趕來了，這不，我就早早告辭了去。唯一聽到的，不過是太醫恭喜皇貴妃有妊罷了。”我擺擺手。

“也好，”她見我臉色，轉了話題去。“祺妹妹，你才回來，可能還不知道，皇上才翻了文貴人牌子，一聽到皇貴妃娘娘不是請平安脈的時候卻宣了太醫，一下子急急趕往承乾宮去。文貴人這下可是有苦難言了。”她帶著滿滿的笑意，“我隻要一想想那張臉上會有的表情，就覺得痛快，以為就她一人失去過孩子嗎？”

我默然無語的反握住她的手，感覺她的微微顫抖。心中知道，文貴人已是犯了端嬪的大忌諱。要不，以端嬪一向的好性子，再不肯當著人這般刻薄她。

又聊了會兒，這才送走了端嬪。我轉過臉去，看向瀟笙，“你瞧著，姐姐的身體究竟如何了？”燈光照耀下，她的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突然跪下。“主子，請恕瀟笙冒犯，瀟笙瞧著，皇貴妃娘娘這胎，似是不妥。。。。。。”

“你照直說，我斷不會因此怪你。”我閉了閉眼，輕聲說。

“皇貴妃娘娘之所以昏睡，是因為她氣血不足，不是為著有妊。”她抬頭瞧著我臉色，聲音有些斷斷續續，“奴婢瞧著，皇貴妃娘娘的孩子很可能無法順利的。。。。。。，這中間必有波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