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儘頭，就像人在黃昏時分讀書。讀啊讀，沒有察覺光線漸暗，直到他停下來休息，才猛烈地發現白天已經過去，天已經很暗，再低下頭看書卻什麼都看不清了，書頁已不再有意義。

昨天夜裡，我的祖母去世了。

我睡的安穩，對此一無所知。

也對，她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沒有經過痛苦掙紮，自然也不會驚醒我。直到今天早上我才發現她的身體已經沒了溫度。

現在已經是夏天了，院子裡的霓裳花開的正豔，昨天夜裡又比往常燥熱許多，她的身體冰冷，想來也已經躺了有些時辰了。

如此境界，我理應慟哭的。

可，我似乎流不出淚來。

自我有記憶開始，便從沒流過淚。

為什麼呢？我不明白。真奇怪，祖母去世了，我明明應該哭出來不是嗎，可我怎麼哭不出來呢？好難過啊，為什麼沒有眼淚，為什麼呢？

我哀嚎著，可眼眶乾乾的，實在是滴不出淚來。

算了，我有些麻木了，隻是覺得天似乎有些涼了，手腳怎麼都沒了溫度，可現在明明是盛夏呀。

千岩軍來過了，調查老人無故離世的原因。

結果倒是很快便出來了，慢性中毒。官方給的聲明是長期服用少量有毒物質，最終判定結果為自殺。

很好笑吧，她的死因居然是中毒自殺。

在我的記憶裡，她的身體向來很好。兩年前剛過完七十大壽，平日裡每天遛鳥聽戲，閒暇時也能在璃月港內走上好幾個來回。

正因如此，她的離去有些讓我猝不及防，我從沒想過她會這樣無聲無息的離開，還是可笑的自殺。

家裡終於還是隻剩我一人了。

仔細想想，祖母確實曾與我說過類似道彆的話：“嬌嬌啊，祖母老嘍，以後啊，你自己要照顧好自己，聽到沒有？岩王爺在上，可千萬不能做壞事呀。”

那時我是怎麼回答的呢？

記不清了，但無外乎不過是嗯嗯啊啊的應付罷了。

我竟然是這樣對待她的囑咐嗎？有點後悔了呢，不該嫌她年紀大囉嗦的。

我呆呆的坐著，不肯接受這般情形。

我父母早逝，祖母將我撫養成人，我們相依為命十幾年，她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儘管不相信她真的就是死於自殺，但現在沒有時間探究真相了，先為她操辦後事才是要緊事，入土為安，要讓她體體麵麵的離開。

喪葬白事，乃是凡人最後的體麵。傳統葬儀門道繁多，停靈守靈，落葬之法，牌位器具……以上種種環節都有著嚴苛的規矩。

尚未成年的我，麵對如此多的規矩，隻怕是會慌了神。

不過祖母向來是明智的，她早早就為自己準備好了一切。

璃月“往生堂”，堪稱人生畫卷的終筆者。

我還記得當時往生堂堂主胡桃來我們家推銷時說的“第二碑半價”，雖然做過一段時間的童年玩伴，知曉她的性子，但這番話聽起來也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