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在外看著不大,實則寢屋寬敞得很,寢屋中間有一扇巨大的雕花漆木屏風,屏風一人高的地方,開了幾個小洞。
這扇大屏風將房間一隔為二,東麵是緊密的簾帳,屏風緊貼簾帳擺放,落地紗帳之後獨成一個小空間。
而西麵擺放著桌椅、床榻、浴桶,還有一片地方,地上鋪了毛軟毯子,放著好幾個軟枕。
段素靈先將玉憐脂帶到房中東麵,讓她隱於東麵的珠簾紗帳之後,隨後出了房門,拐去另一個被守著的屋子。
這樣的布置是除了能不暴露玉憐脂的一絲一毫,也能讓那個叫愁娘的鴇婦少些戒備。
那種地方的人最明白一個道理——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而若是辦事的時候主家什麼都不讓你知道,反而代表你能活。
就像匪徒劫財,若是不蒙麵,多半是打著害命的心思,若是遮遮掩掩,一般來說拿了錢就了事。
段素靈付了足足一千五百兩的定銀,又將教習時絕不露麵的一應事情說了,將來銀貨兩訖各不相乾,這鴇婦才放鬆警惕,應允前來。
玉憐脂站在帳後,過了不久,聽見房門再度被推開的聲音,這一次她清楚地聽到好幾個人的腳步聲。
她沒有動,段素靈走近屏風處,低聲:“夫人,人來了。”
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在這裡,她是嫁為人婦不久,卻被夫君厭棄,想要尋求靈方秘法的年輕婦人。
玉憐脂抬起手,貼著紗帳輕扣兩下屏風,表示讓他們繼續。
“夫人,老婆子有禮了。”隨後,一道堪稱黏膩如蜜的女聲響起。
女聲口稱老嫗,卻完全不像這個年紀會有的嗓音,反而更似二三十歲的女子。
玉憐脂輕撥開簾帳,眼睛壓到屏風上隱秘的小孔上。
透過孔洞,她看見了一個身著暗色錦衣,發髻精致,卻相貌醜陋的老婦,老婦手中還提著一個大木盒。
鬼見愁,愁娘。
這愁娘的五官細看去倒是還不錯,可偏偏她的臉上有很大一片黑斑,從左上角橫穿到下巴處,且不是一整塊,而是幾塊幾塊連成一片,應該是胎記。
愁娘的身後,還站著一男一女,男人穿著單衣,看起來身體健壯,而女子則是身姿豐盈,頗為貌美。
兩人俱是神情麻木,垂眼不語。
玉憐脂看著那兩個人,眯起眼,眉頭壓下來。
“夫人說了要學些真東西,這便不能隻聽不看哪,所以,老婆子帶了這兩個來,夫人隻管將他們當作貓狗玩意兒,權當看偶戲了。”愁娘笑聲說。
玉憐脂挑眉,又抬手敲了兩下屏風。
段素靈站在門邊,沒有離去,她身為醫者,不知見過多少具身體,死的活的,半死不活的,還有那些染了花柳惡心不堪的,數都數不過來。
甚至遇見過男女偷腥時被抓奸,劇烈驚嚇之下那處卡鎖在一起,不得不求醫將之分開的情況,見多識廣故而心如止水。
愁娘轉過身,將手上木箱放下,啪嗒一聲打開,裡頭的東西顯露出來,鞭鎖針環,淫巧穢具。
而那一男一女則開始解扣,很快渾身無物。
愁娘詭笑一聲,說道:“房中寢榻合歡,對女子而言,頂要緊的是不被那些粗狂的男人傷著,然後才是求樂,夫人金枝玉葉,身子嬌貴,自然得好好調養。”
“今日第一學,便學房中體術,最基本的有九法,曰,龍翻、虎步、猿搏、蟬附、龜騰、鳳翔、兔吮毫、魚接鱗、鶴交頸,除這九法以外,還有不常為人所知的交椅之式、浴中鴛鴦各式,吊懸式……”
“夫人出嫁,或許在圖冊上也見過不少,但這房中之事,看圖看書,可遠比不過親眼所見哪,夫人一一看過,知道各式關竅,可是大有裨益呀。”
話音落下,愁娘旁站著的年輕女子便偃臥向上,而那男子伏了上去,兩人已經開始活動。
“這便是第一式,龍翻!”鴇婦站在一旁,手中執鞭,“夫人可要看仔細了,如何能不傷,如何能尋樂。”
玉憐脂站在屏風之後,看著榻上那兩個人,沉默片刻,抬手,敲了兩下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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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一連三日,房中幽秘玉憐脂在這小院之中看了個遍,從一開始的驚心,到之後平靜。
徹底結束的那一晚,玉憐脂坐在房裡,段素靈站在她身邊。
“事情都辦妥了麼?”她有些發愣。
段素靈感知得到她心緒不寧,低聲回話:
“姑娘放心吧,那個鴇婦已經料理了,偽作她賺足了錢私逃不再回窯窟裡的樣子,那些管控的頭子也沒辦法追查,至於那兩個跟著愁娘演示房術的妓子和孌男……”
“已經按照姑娘的意思,贖出來給足了銀票,送出京畿了,那兩人受恩發了毒誓,絕不會走漏半點風聲。”
玉憐脂垂眸:“……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