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蘇淺從軍訓分配的宿舍裡出來打水。彼時正是差不多要熄燈睡覺的時間，走廊上已是漆黑一片。雖是入秋，可天氣還是熱得緊，蟲鳴聲響成一片。

當她上樓時，突然看見一個人坐在拐彎處的樓梯上，雙手抱膝，好像在仰望著什麼。聽見腳步聲，那個人轉過頭來，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是張雅琪。

“怎麼晚了，怎麼不回宿舍？”蘇淺想，既然是同學，還是關心一下比較好。

張雅琪笑，“呃……我不想看見她們在議論我時被我聽到的尷尬表情。”話雖是這麼說，她的語氣卻是輕鬆得俏皮。

蘇淺默。

“你覺得，我說我有哮喘，是真的麼？”張雅琪問。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蘇淺用白天她對教官說的話來回答，“彆人相不相信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這麼說，真是……”張雅琪失笑，“對了，你耐力很好啊，是練出來的嗎？”

“算……是吧。”蘇淺遲疑。

“算？”

“……以前經常幫爸爸在店裡乾活，學習……學習也比較累，所以很需要耐力的。”蘇淺慢慢地說，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啟齒，這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隻有自己能理解。看張雅琪的樣子，應該是家境良好的女生，說出來未必能領會。

“爸爸是開什麼店的呢？”張雅琪好奇地問。

“送水店。”

“那真的是很累呢！可是你看你現在體育這麼棒，也是得益於乾這麼重的活兒啊。所以說，有得必有失。”

“嗯。”

他們又聊了一會兒，多數是張雅琪問，蘇淺答。蘇淺發現，其實張雅琪並不是不好接觸的人，隻是她身上與生俱來的、一種高傲的氣質讓人覺得不太舒服，也許她自己知道，隻是改不過來，也許她還不知道。

與此同時，男生宿舍那邊：

“啊啊啊！我的內褲不見了！死司徒，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哼，無聊。”

“那個誰，你的右腳穿的是我的鞋啊！”

“哎呀，穿一下又不會死，嚷嚷什麼？”

“嗶——”門外傳來響亮的口哨聲，“睡覺了！還不快給我關燈！”

嘰裡呱啦，乒裡乓啷，吵鬨無休止。

草地裡的昆蟲王國仿佛是在響應著人們，將小夜曲奏得更響。星星眨著眼，窺視著大地萬物，默不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