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楸站在一旁，說：“阿父，莫要氣急。”

“楸兒，你可是知道了？”

孟楸垂下眼，“落語今日來找過我。”

他看向自己的女兒，端莊有禮，落落大方，本能嫁給一個好兒郎，或者在軍中發揮她的才能，取得一番成就，可如今……竟要她在高高的宮牆內耗費自己的一生。不由得悲從中來，長長歎出一口氣。

燭火搖曳，孟楸目視前方，緩緩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而且情況還沒有糟糕的一定程度。”

幾日後的一個清晨，孟家的下人打掃庭院時閒聊，聊到了自家小姐。

“聽聞小姐最近很是愛看話本子。”

“話本子？孟小姐還有這種愛好呢？”

“孟小姐怕是看多了聖賢書，讀著那些書也覺得無趣，再說了，誰不看些話本子打發時間呢。”

說著一個丫鬟湊了到另一個身邊，頭靠過去說，“就是最近正火的那個《將軍心悅鄉下娘子》。”

那個丫鬟皺著眉，一臉嫌棄，“孟小姐怎麼可能去看這種啊。”

“你彆聽書名土，我前日看了就覺得越看越上癮，英俊瀟灑的大將軍和可愛嬌蠻的小娘子什麼的，最愛啦。”小丫鬟都沒察覺到自己的嘴角要翹上天了。

“噓，噓！晚春在後麵呢，快去乾活。”

兩人急急忙忙分開，低頭老實乾活。

站在後麵聽完了全程的晚春一臉迷惑，何時自家小姐有這愛好了？

她抱著買來的桃花酥去找小姐，卻看到了在外紮馬步的寒露。

“小姐！寒露她怎麼了啊，我問她，她說是犯錯了，寒露很少犯……”

晚春腳沒踏進門就喊，一進門就瞪大了雙眼，話都不會說了。

她家小姐，神色認真，右手端著一杯茶，左手拿著那本《將軍心悅鄉下娘子》。

晚春愣了好一會，被小姐掃了一眼才動彈起來。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孟楸喝了口茶，茶水早就冷了，但擋開了晚春要換茶的手，示意她不必麻煩了。

“看書而已。”

晚春還在驚訝，她站到小姐身後去看，那上麵居然還有批注！

“我怎麼了。”晚春微張著嘴，眼神迷茫。

孟楸又接著喝了一口冷茶，眼睛不離開書，說：“時辰差不多了，你告訴寒露她可以動了。”

晚春點點頭，腳步虛浮。

“寒露，小姐說你可以動了。”

寒露呼出一口氣，扭了兩下脖子，活動活動筋骨。

“你很少犯錯啊，今日怎麼就被小姐罰了？”

寒露扶著脖子看她，說：“小姐讓我買話本子看，我放錯到了一個丫鬟的枕頭下。”

晚春有點崩潰道：“小姐怎麼開始看那種話本子了。”

寒露拍拍她的肩膀，說：“小姐的心思，你彆猜。”

京城最大的茶館內，說書先生說到了妙處，扇子打開又合上，講的那叫一個妙，使得台下的聽眾嗑瓜子的速度都，慢了下來。

“這孟家女聽說溫將軍回來了，自然開心的不得了，急忙到城門去迎接，可不想，看到了高大威猛的溫將軍啊，身邊站著一個嬌俏的女子，兩人言笑晏晏，如此一對佳人站在自己眼前，教她如何不心傷！”

眾人噓聲一片，吃瓜子吃得津津有味。

待熱鬨散儘，說書人跑到後堂休息，左顧右盼了一陣，確認身邊沒人，然後拿出一袋銀子寶貝地摸過來摸過去。

“嘿，真是稀奇，有錢人還好這一口的故事。”

他拋起袋子，卻沒落到自己手心。扭頭一看，不知何時身後站了個蒙麵人。

“你你你！”

蒙麵人亮出手中的劍，刀光一閃，說書人便閉上了嘴，癱倒在地。

他彎腰拍了拍說書人的臉，粗聲說：“講講這錢怎麼來的。”

說書人咽了口唾沫，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他隻知道有個人來，給了他一張紙，讓自己改編上麵的故事，講夠半個月就給錢。

蒙麵人蹲下身，用劍柄拍拍他的肩膀，說：“今天的事……”

說書人趕忙說道：“今天和昨天一樣，我照常在後堂休息了一陣就回家了。”

是夜。

窗戶一聲輕響，孟楸正伏案看書，聞聲走到了窗前。

打開窗一看，沒有人影，她向外探頭，清風陣陣，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忽地，溫燁的頭從視野上方出現。孟楸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臉色很是不好看，反手就是關了窗戶。

還沒走兩步，身後又傳來了三聲輕響。

孟楸一步走過去，伸手打開窗就是罵，“你到底是作甚，吃飽了撐的閒得慌去彆處待著！”

溫燁手裡拋著小石子，閒步走來，說：“你給我開個門，有事找你。”

“不開，有事明兒再說。”

溫燁一隻手抵住窗戶，垂下眼，頗有一派委屈模樣，“外麵有些涼，你讓我進去說。”

孟楸不吃他這一套，也不關窗了，轉身就走。

溫燁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胳膊，拉近兩人的距離，低聲說：“京城的那些傳聞是不是你放出來的。”

孟楸掙紮，但溫燁勁大，左右掙脫不開，遂放棄。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你是不是想讓那位聽了民間傳聞就滅了心思，他是誰，站在那個位置上的人的背後有多少屍骨，怎麼能不清楚你那小心思。”溫燁的力道越來越大，語速越來越快，“孟楸，你彆自作聰明。”

孟楸聽到這句話，氣笑了，“這句話我送給你。”

“你連你自己的名聲也不顧了，可是這點小動作誰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她嗤笑一聲，說：“你放心好了，我要是毀名聲，隻會毀我自己的，不會牽連到你的。反正現在傳聞裡你可是沒有什麼壞名聲，壞的都是我的，議論也是議論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