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哼一聲,不再理會蕭南光。誰知那廝愈發膽大起來,說道:“謝煊已經得了父皇的旨意,除羽林軍中郎將,看來謝家果然是人才輩出?公主是謝家人,難道不開心嗎?”
我正欲發作,蕭璿璣和謝瑄兩個人騎著馬奔了來,“小乖”在前麵一點,似乎頗為不滿。謝瑄騎著一匹棗紅馬亦是膘肥體壯,看起來氣宇軒昂。我直了直脖子,兩人在我們麵前停下來,蕭璿璣抿了抿嘴唇,一雙鳳眼在溫和的日光下閃閃發亮,叫人不敢逼視。謝煊向南光點點頭,隻說:“大殿好。”目光逡巡在我身上,隻是冷冷地笑笑,我心中愈發不忿,剛要拂袖而去,隻聽見璿璣柔聲道:“瑤瑤不是要看騎射嗎?孤與謝煊馬上便要比試一番。”我想了想,固然謝瑄很討厭,但是我還是很樂於見到蕭璿璣勝了謝瑄的。謝瑄也是個心高氣傲的人,見我這副模樣立刻便知曉我心中的想法,隻是勾起一絲嘲諷地微笑。我不去理他,笑吟吟地看向蕭璿璣:“璿璣,你一定要贏哦!”
蕭璿璣的麵孔正如同喝了甜酒一般,微微地有些發紅,眼睛亮亮的,不過依然板著麵孔:“知道了。你就在這裡好好站著,彆到處亂跑——光,你看好她。”蕭璿璣轉頭看看蕭南光,蕭南光笑了笑:“是,太子殿下。”
一時之間,他們兩個之間似乎被春風吹過了一般,一個紫衫一個紅衫,眉宇之間又有幾分相似,一個霸氣美豔,一個溫柔孱弱,都是美人尖上的人物,叫人看醉了。謝瑄目光之中掃過一絲鄙夷,我長著雙手叫璿璣抱我在馬背上,璿璣皺著眉毛,似乎有些為難。;一旁的謝瑄漫不經心地說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我冷哼了一聲正要反駁,蕭璿璣雙手將我撈上馬背,蹙著眉問道:“你要說什麼?”
我白了謝瑄一眼,伏在蕭璿璣的耳邊說道:“好好教訓那個王八蛋。”蕭璿璣撐不住,笑了起來:“這麼粗野的話,你從哪裡學的?”我眨著眼睛望著蕭璿璣:“要是你贏了,我就喊你一聲璿璣哥哥,怎麼樣?小璿璣?”蕭璿璣愣了愣,實在覺得這個建議不太好,於是在我耳邊輕輕說道:“要是我贏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我想也沒想,很是爽快地答應了:“隻要贏了那家夥,我便答應你。”蕭璿璣滿意地笑了起來,鳳眼眯成了一條線,就像一隻吃飽了的懶貓。他將我放下馬背,夾了夾馬肚子便於謝瑄往一邊去了。
後來,我仔細想了一下,我蕭璿璣實在是不夠厚道,又誑了我一會兒,萬一他又讓我抄寫《女則》、《女戒》,我怎麼辦呢?蕭南光隻是含著笑意,望著他們二人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黯淡。我以為他身體不適,便說:“南光哥哥,等你身體好了,我們一同求取父皇,讓你和璿璣一樣騎馬?”
蕭南光看了我一眼,“嗯”了一聲:“多謝你,瑤瑤。”我麵上一紅,蕭南光,你不必謝我啦,我隻是也像騎馬而已,應該是你陪我去求父皇才是。懷著對蕭南光的一絲愧疚,我很是安靜地站在他身邊。蕭璿璣本來就不喜歡他,這下暫時把對我的監護權轉給蕭南光,若是我在旁邊生出什麼事端那便對不住他了。
很早很早之前,蕭璿璣和我便知道有蕭南光這個人。
雖然說舅媽是寵冠六宮的天下第一女子,但是也不可能與時間為敵。蕭南光的生母琳夫人是舅父在潛邸時的舊人,素來有些寵愛,偏偏在舅媽進宮之前便懷了身孕,生下蕭南光。據說,蕭南光出生的時候身子極虛弱,便像個小老鼠一般,也不知也得活養不活,蕭南光雖是個藥罐子,卻平平安安地長大了,直到蕭璿璣的出生,奪走了宮內大多數人對他的關注。舅媽也在那個時候意識到,原來還有蕭南光這樣的人,此後宮中便再無皇子出生。對這個問題,所有的人都保持著緘默。
第一次見到蕭南光是在一個下雪的晚上。我坐在舅父膝上看著舅父批折子,舅父真是個愛玩的人,一邊逗我玩,一邊漫不經心地披著折子。蕭璿璣則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張矮案前看著書,我朝著他擠眉弄眼,他也不看我。
建康的冬天雖然很寒冷,卻極少下雪,這天卻下起了雪珠子,劈裡啪啦地打在屋頂上,就像千秋節放的煙花。舅父見下雪了,便停了筆,牽著我到窗邊看雪,又叫蕭璿璣不要再看書了,蕭璿璣雖然從小個性便是一板一眼,但是這個時候也是個毛頭小子,見到下雪了,興奮地仿佛整個臉都抽搐起來了。
舅父臉上也有愉快地笑意,詢問身邊的黃門,太液池可有結冰。一群小黃門奉命跑去太液池,又冒著雪跑回來,人人的嘴巴裡,鼻子裡都冒著白霧,說是太液池上竟然凍得牢牢的。舅父便來了興致,吩咐我和璿璣著大氅和蓑衣鬥笠,一起去太液池破冰釣魚。蕭璿璣穿著蓑衣的樣子很有意思,活像一隻刺蝟,被我笑話了很久。
舅父領著我和璿璣到了太液池邊,剛準備走到冰上,便看到一個穿猩紅大氅的哥兒站在池邊,舅父一下子便站住了。蕭璿璣站在舅父身後,臉上冷若冰霜,依舊是什麼表情也無。我們一行浩浩蕩蕩,那哥兒顯然是嚇住了,活像那個呆若木雞裡的那隻木雞。
舅父對那哥兒說道:“南光,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