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我邁向大門的那一刻,店員追上來,語氣刻薄難聽的說我偷了他們店裡的名貴器物。
我頓時冤枉,慌亂的去解釋,店員卻一口咬定器物是我拿的,兩個看門的大漢上前“請”我去官府。
因著鬨的動靜大,周圍人越聚越多,不乏有認得我是常下山除魔衛道的小道士。
我一喜,覺得事情或許有轉機,抬眼向那人望去,不料那人唾一口沫子,說道:“知人知麵不知心,沒想到他是這種人”。
一聽這話周圍的百姓投來鄙夷的目光,手挽著的籃子裡有菜葉子、雞蛋的毫不吝嗇丟在我身上。
我憤怒又委屈,恨不得拔劍相對,可無奈我是半仙,他們是凡人,護他們是我成仙的道心,也是唯一的辦法。
最後我跪在官府,是師父拿著試煉石證了我的道心,才解了這一場誤會。
走出官府,我又看見了第一世的“我”依舊是乞兒,落魄的跪街上,來人行色匆匆,沒人願意施舍她一寸目光。
我蹙眉,似有所感的攔住一個行人,詢問那人當今長公主如何了。
那人一聽長公主的名諱,臉上的嫌惡神色清清楚楚,不因她是長公主而減半分。
從他口中我得知,長公主是賣國賊,在“我”前世逃亡的路上去西夷將我軍情報全部獻給了西夷國主。
不料國主最是唾棄這種人,長公主設想的榮華富貴成了泡沫,一扇鐵柵欄將她狠狠拉回現實,漫長的後半生她麵對的將是牢獄之災。
我在心裡瘋狂辯駁,我不是,我不是那樣的人,我瘋狂的告訴自己,一切的一切都是虛妄。
不去理會就好了,我反複欺騙自己道。
可越不去想,越是一點一點清晰起來,我看見自己痛苦的掙紮著站在原地,而我離“我”越來越遠。
我慢慢任由自己離開,來到了一個虛無的地方,見到了小道士本來的一生,她麵對千夫所指,最終將劍鋒對準了所有誣陷她之人。
那日官府前的血流了三天三夜,人們因此畏懼害怕小道士,不敢隨意再誣陷她,她也失去了道心,失去了成仙的資格。
畢生所追求的,化成了流沙,從握著劍的指縫間,散去了。
我看著,歎息一聲慘。
強大的共情陣法,讓我陷入局中久久難以逃脫。
身邊有個聲音開口蠱惑道:“你看啊,凡人的心汙濁不堪,你開始一心向善,救得了他們一時,救不了一世,也救不了自己,何必守著他們呢?”
“把汙蔑你的人全部毀掉吧,都毀掉了就好……”
“隻有死人不會搬弄是非……”
三段記憶交織在我的腦海裡,充斥著我的神經,叫囂著複仇。
第一世戰亂的顛沛流離,受人口舌的憤怒,第二世無辜牽連的怨氣和有口難言的不甘,第三世滔天的恨意。
細細想來,這三世真的太苦了,好像自己所經曆的一切,處處向著的人,舌尖一挑搬弄恩人的是非。
那些口口誣陷我的人,如修羅惡鬼,張牙舞爪的朝我撲來,寸寸將我撕裂,我痛苦的大口大口喘氣,大顆大顆血淚落下來。
他們嘴角蠕動著,脫口而出的話束縛著我的意識,滋意增長的絕望慢慢被拉長,微弱的呼聲死在了唇齒間。
所以救他們,對嗎……
“為什麼…何必呢…”她雙手抱頭,掩麵喃喃道。
那聲音一喜,繼續引誘道:“是啊…太苦了…殺吧,殺吧,都殺掉就…”
下一秒,那聲音戛然而止,它驚恐的看見一道明亮澄澈,比白晝不逞多讓的劍光,打破虛空朝它而來,讓它無所遁形。
照亮了所有的陰暗,同時帶來和煦的暖光。
比一瞬間的亮光,更奪目引人的是女子明豔張揚,又鏗鏘有力的聲音。
她字字清晰落入每寸黑暗的虛無中:“他們的生死與我何乾?”
“彆拿那套三綱四常的大義禁錮我,我從來就不在乎彆人的評價和看法。”
“所以……任憑世事萬象叢生,我心始終山清水秀一清二白。”
幼年的顛沛流離讓她明白,這世界本就是自私的。
於是,從那時起,她的本心就是活著。
江如意站在光影交界處,眼神裡的自信不可動搖,手裡握著熠熠生輝的長劍,正是未泯。
未泯從她手中掙脫出來,驚喜飛到她的麵前,“你打贏了它,我們簽訂契約吧。”
“等等,”江如意回過神來,雙手抱臂,挑眉看它,“說說你的要求。”
它故作為難道:“既然你是天生劍骨,又替我擺脫了魅鬼,隻要有劍南春,我們就簽訂平等契約。”
江如意冷冷斜了它一眼,吐出兩個字:“做夢。”
“喂喂喂,你不會想和本神簽訂主仆契約吧?”它此時隻覺著如果它有表情,那一定是不可置信。
“不然呢?”江如意一臉魚死網破,“大不了,我封住識海,你困在這裡,做一把自由的廢劍,你要是同意了,你出去有酒有肉。”
“哇哇哇,你這女人好過分!”未泯氣的跳腳。
“嗯嗯。”江如意漫不經心的點頭,臉上帶著勢必成功的自信,與它四目相對僵持著。
最終,不可一世的神劍懨懨的低下了頭,“我同意了。”
締結契約之後,它憤憤不平的哼了聲,“壞女人。”
江如意剛剛得了便宜,正高興著,也懶得同它計較,心滿意足的抱著未泯離開了識海。
甫一睜眼,一把冰冷刺骨,青翠如鬆的長劍離她的脖子僅僅毫米之差。
漂亮至極的少年看著她冷冷道:“交出來。”
江如意抬眼一看,竟是書中的反派惡種常見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