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就是說,人生四大喜事,什麼久旱逢甘霖金榜題名時咱是挨不上了,但我好歹算見到快十年沒見的壓寨夫人,他鄉遇故知和洞房花……咳咳,總是能蹭上點的。
但現在問題是師兄看我的眼神冷颼颼的,活像看到自己工程圖被貓爪子噠噠噠噠刪了的土木工程師,我覺得他壓根不想跟我久彆重逢,隻想殺人滅口。
我深吸一口氣,說師兄咱倆都是成年人了,有話好好說,不要上來就打打殺殺的,這樣真的不好。
師兄就看著我,看起來比剛才更想殺人滅口了。
啊啊啊啊你忍心嗎?我是你丟在意大利加爾達湖畔的夏兔兔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就算沒有夏雨荷那還有我們的黑風寨啊!
“你先等等,”我吸了吸鼻子,準備開始哭,“其實,我從小就有一個夢想,我二爺爺是個二胡藝術家,他希望把二胡的聲音撒遍大江南北,七大洲五大洋,所以我這次帶著二胡來日本……”
我顫顫巍巍地撿起我的二胡,然後摘掉帽子放在旁邊的架子上,用一種相當悲愴的心情對師兄說事情都這樣了,你就滿足我最後的心願吧,我想在東京的街頭拉二胡,實現我二爺爺夢想的一小步。
師兄大概是被我的音樂夢想給震撼到了,我拿出參加《星光大道》時候的架勢來,不等他拒絕就搬了個小馬紮開始拉《二泉映月》。
聲音悲愴,曲折婉轉,這樣完美的傳統藝術就響徹在異國他鄉的小巷裡,甚至吸引了遊人駐足。
我安詳地沉浸在樂曲的節奏裡,《二泉映月》完了再拉個《病中吟》,反正外國人是聽不懂我在拉什麼的,他們隻覺得在這裡聽著好聽,甚至有人真的往我的帽子裡扔錢。
等到這裡的人越來越多,師兄終於受不了了,把他的魔爪按上我的腦袋。
我誠懇地說,師兄你也想玩嗎,我可以把二胡給你,雖然我隻會兩種樂器,但好消息是另一樣我也帶來了!然後我從背包裡拿出一支嗩呐……
“時有夏。”師兄終於開口說話,我覺得他能忍到現在也是很厲害的,畢竟大家都說我的二胡很差勁,比不上我二爺爺的百分之一,雖然這裡的人聽不懂二胡,但師兄大概是不一樣的。
於是我期待地告訴他沒關係,我還可以進步,話還沒說完呢他就拎著我的後衣領往小巷裡走,壓低聲音戳破我的胡說八道——時有夏,彆以為我不知道你二爺爺三十年前就死了。
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帽子,跟那邊圍觀的路人揮揮手,說今天的表演到這裡就結束啦,謝謝大家捧場,還有這個銀毛的大哥是我們黑兔寨的壓寨夫人,到時候可以一起來喝喜酒。還沒說完,我就敏銳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當場改口說是的我們這裡是綜藝節目,不要當真。
“不能請人來喝喜酒嗎?”我被拖走的路上把嗩呐放進包裡,然後把二胡收起來,就這麼抬頭期待地問師兄。
師兄沒說話,我就開始掰著指頭數家裡的親戚,說就算不能大辦也得把親戚朋友叫來吧,老時家雖然人少,但不同姓的親戚就多著去了,我舅舅那邊可是說了等我結婚要拖家帶口來多湊兩桌,另外還有我的同學和以前工作的同事……
還沒數完,師兄就找到了他的車,我看他是準備把我扔下,就反手抱住了他的大腿,就在路邊用日語大喊:
“你不能這樣!當年我說過要娶你的,難道就過了這麼短的時間你已經有新歡了嗎?我都跟家裡人說好了要帶你回去結婚的,我爹都同意了!”
我都能吹嗩呐,那肺活量當然是杠杠的,這一喊路邊的人就看過來了,開始對我們這的情況指指點點,我看到師兄腦門上冒出青筋,剛才握槍的手就要從衣服裡抽出來,看起來馬上就要給我一槍。
幸好就在這個時候這輛車的車窗被拉下來,一個穿著黑衣服帶著墨鏡的健壯司機用一種墨鏡都遮不住的震驚表情看我,他原本拿著車鑰匙,現在手抖得車鑰匙嘩啦嘩啦嘩啦響。
我眨巴眨巴眼,跟這位哥揮揮手,說嗨,你是他同事吧,我是大明湖畔二泉映月教的宣傳左使,外號“天王老子”,大名叫花問天,你以後可以到上……
師兄啪的一下把我扔地上了。
“劍南春。”他說,但不是對我說,是對開車的那位哥說,“組織新來的,腦子有點問題。”
開車的那位就懂了,說沒關係,組織裡腦子有點問題的人很多,不缺這一個。他看我的表情都有點憐憫了,就像是在說組織裡怎麼來一個的都是腦子有問題的,我心裡苦,剛想反駁,師兄就踩著我的尾巴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