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我大哥在這方麵有點特彆的堅持,歸根結底這件事還得追溯到電子閻王爺的身上……我瞅了一眼師兄,沒說出來。
“再往上呢?”
“再往上還有個叫女兒紅的,再急的事都必須喝三杯茶才能開始談,喝茶的時候還要聽曲兒,就用他帶的那老式收音機,每天早上他還要出去唱兩句。”
喔,這是我那打小在戲園子裡長大的小叔,雖然比我大哥大不了多少,但生活習慣上那可是老古董了。
我就說啊,你們外國人體會不到戲曲藝術的美,不要隨隨便便說人家腦子有毛病!
“其實我有個習慣,”我從背包裡拿出嗩呐,醞釀了一下情緒,用感動人心的聲線說,“為了實現我二爺爺的夢想,我冬練三九夏練三伏,每天早上都要練習吹嗩呐……”
還沒說完,我就看到師兄的眉頭狠狠跳了跳,淩厲的眼神跟刀子一樣刮過來。
“……但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二爺爺的夢想。”我含淚改口,反正我二爺爺沒有這個夢想,他應該不介意我幫他放棄掉。
那天最後我看著師兄和伏特加開車走了,隻留下了據說是給我的一個信封。
我孤孤單單淒淒慘慘地坐在馬路牙子上拆開信封,發現這是給剛來東京的組織成員的新手任務(注:魔都分部專用版)。雖然不知道為什麼這裡有紅色加粗字體寫著魔都分部專用,但大概跟那什麼五糧液二鍋頭沒關係的對吧、對吧、對吧?!
拳頭硬了,那群不靠譜的到底在東京乾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兒,搞得我一個從小到大沒惹過事的大好青年被組織這般懷疑,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我氣呼呼地給大哥發短信告狀,說二哥在東北欺負我,然後給領導發短信說大哥二哥這倆人又喝酒去了,就收起手機,開始看任務內容。
嗯嗯,我懂了,這樣這樣那樣那樣,如此如此這般這般,總之結論就是要從一個叫一二三寺吾的研究生嘴裡問出他導師的下落,下麵還用大號字體特意標注了“善用交涉能力,沒人懷疑你的戰鬥力”。
我有理由懷疑前麵那幾位代號成員給組織帶來了很深的心理陰影,雖然我沒有證據。
好嘞,既然知道任務是什麼,那就早點乾完早點收工,我背著二胡提著嗩呐就往任務目標所在的公寓走。
任務情報說這位一二三寺吾先生最近可能察覺到了組織盯著他,一直不敢出門,而他家附近住著警察,如非必要組織也不會直接闖進去找人。
我到了公寓門口,看此刻正是黃昏,從背包裡掏出嗩呐,站在他公寓門口就開始吹《百鳥朝鳳》。
雖然期間有兩位鄰居好奇地看過來,但這是飯點,他們就問我這是在乾什麼,我說這家的人雇我來吹的,這叫嗩呐,一種能驅鬼的東方神秘樂器,然後我指指目標家的門,說最近這家鬨鬼,明明沒人住還是有聲音。
鄰居們大為震撼,緊接著好像想到了什麼,臉色發白,對我說你接著吹,最好把這裡的鬼趕走,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這期間還有個西裝革履的星探好奇地跑上來,看到我的第一眼就驚為天人,說你要不要來我們公司發展,憑借你的美貌和這不俗的樂器必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我說不了,其實我有自己的音樂夢想,然後給他講了我當年曆經千辛萬苦組建嗩呐樂隊,準備連吹七天迎娶壓寨夫人回山的故事,聽得星探感慨萬千淚流滿麵,把名片遞給我哽咽地說既然這樣我就不強求了,等你有想法了隨時可以來找我。
不會有想法的這位哥,我可是來做臥底的,哪有臥底會乾拋頭露麵的事啊。嗯,杏花村?杏花村那小子除外,領導說當時九場想敲鑼打鼓送他出道,是他自己半夜說突發惡疾跑回來的。
我一直吹到第十八首,才看到一個無比虛弱的人氣息奄奄地打開門,說哥們彆吹了,我認栽,再吹我就要死了。
我觀他形銷骨立、瘦骨如柴,看起來已經在家裡窩著很久沒吃正經飯了,就客氣地問他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吃個飯。
他說不用了,你是那個組織派來找我的吧,但我真不知道導師在哪,你們問我也是白搭。
我挺胸抬頭,義正詞嚴地說:“不,你搞錯了,我不是什麼組織的人。我叫上杉打老虎,是個民族音樂家兼專業捉鬼人,我看你這裡鬼氣森森,才特意給你吹兩段。”
他被震住了,囁嚅半天,才問我這裡真有鬼嗎?
我說是的,你房間裡飄著個魂兒,身高一米六八還穿西裝有小胡子發際線極其危險,如果我沒弄錯的話,你的導師恐怕已經死了。
他當場就大驚失色,哭起來說導師啊我對不起你,然後抹了一把眼淚,說大師你願意聽我講講我的故事嗎,我們去餐廳,你說請我吃飯的是吧?
誒,我給你驅鬼你還要我請你吃飯?行吧,看在你導師其實活得好好的而我隻是照著照片描述了一番的份上,請你吃個飯他也不是不行。
然後,我們在餐廳和他導師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