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分鐘,外麵傳來了小森偵探驚恐的叫聲以及師兄禮貌的敲門聲。我聽到小森偵探撒丫子就跑,師兄在門口停了幾秒,對著這扇隔音效果不是很好的門說——“開門。”
“不行啊,等我看完這封信。你先去追小森吧,說不定追上的時候他還說讓你繼承組織呢。”我懶洋洋地回答他,根本沒有開門的意思。
師兄就在門口停了一會兒,還真走了,正在血泊裡掙紮的朗姆震驚地看著我,最後痛心疾首地說你跟琴酒果然是一夥的,BOSS這是遇人不淑啊!
“你看過這封信,也知道他不是BOSS吧。”
我找了張椅子坐著,把那封信從頭到尾看了個明白,大概搞清楚了當年發生了什麼事。
雖然這個組織追求的是長生不老,也為此做了很多研究,但做人終究是有極限的,這位BOSS在用各種天材地寶(?)硬生生延年益壽到一百多歲的時候,他的人生也終於快走到了儘頭。
當然,這不是說一百年來組織的研究純粹是在騙經費和打水漂,還是有點真貨的,但這些成功的研究項目有個問題,那就是風險有那麼一丁點大——前任BOSS在信裡說組織還是有成功做到了“不老”或者“不死”的研究的,但無論哪項研究都像是在走鋼絲,所以他都沒有實際在自己身上采用過,直到他快要死了。
他決定賭一把,但如果自己出了什麼問題,這個組織就會無人管理,他自己甚至有可能被挫骨揚灰。不得不說,BOSS在這件事上非常有自信,且有自知之明,所以他決定找人來繼承和管理這個組織,他找到的人就是在中國長大的跟組織沒有半點關係的之之小姐。
“我假設,他找不了解組織的人來繼承組織,是不是因為組織裡的人都跟他有仇?”我看完這封信,有感而發。
“你想得太多了。BOSS沒想過讓任何人繼承他的組織。”朗姆此刻已經找了個地方坐起來,但他看到自己胸口上還插著一把刀就沉默了,我說那不是我要乾的,是小森說要殺人滅口,所以你遇人不淑啊朗姆先生。
不過這件事也給我提了個醒,畢竟小森他以前是乾黑手幫的,誰知道他是不是給我演了一路,幸好我壓根就沒有相信他的話,已經連夜把他的臉舉報到了警視廳,說他就是為了侵吞奧爾加先生的財產才去了英國,這之後還牽扯到一個神秘的保險箱。
警視廳那邊信不信的,反正調查是要調查,但很快他們就會發現小森還跟某個組織有牽扯——嗯,竹葉青姐姐說她編材料是一流的,這就讓小森馬上被放到“在東京討地下生活需要警惕的高危人物名單”。
我說,朗姆先生,我知道,他找一位對組織毫無了解、在此之前也沒有受過相關教育的小女孩來繼承組織,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回來、重新把控他的黑暗帝國,但看你們的反應,他應該是死了吧。
如果那位先生還活著,就算經曆再多的烏龍事件,小森也是不可能安安穩穩當上幾年BOSS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
“看起來朗姆先生你對BOSS的位置很有想法,你明明看到了這封信,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先是心照不宣地跟琴酒決定了新任BOSS的人選,然後又悄無聲息地架空小森,接下來你就會成為這個組織真正的BOSS了吧。”
是這樣沒錯,朗姆不能確定要從中國來的女孩到底是否是那種有能力奪權的人,更不能確定在她來之後自己是否還能繼續坐穩這個位置,所以他做了個相當大膽的選擇,那就是偷天換日,找個毫不相乾、更容易控製的人來取代這個位置。
而那時候,不知道為什麼出現在附近,而且失憶了的小森,就是朗姆最好的選擇——雖然看起來不是朗姆選的,是師兄不知道怎麼選的,但總比一個不知道底細還有可能帶著大批人馬來的人強。
這樣,就算那位小姐來到日本,還帶著BOSS的舊臣,朗姆也能以此為借口產生衝突,最好是讓這兩個年輕人都在衝突裡死亡,而他朗姆就可以臨危受命黃袍加身……
“你果然跟琴酒是一夥的,”朗姆聽完我的感言,說,“我有件事始終想不通,你能告訴我嗎,劍南春?”
“那要看是什麼事了,畢竟我說了我跟琴酒不熟,你以為我是開玩笑的?”我聳聳肩。
朗姆冷笑,也不知道在冷笑什麼,或許是覺得我今天來這裡都是跟師兄串通好的,但沒關係,他愛怎麼想就怎麼想。
他說當初他和琴酒都接到了BOSS的密令,但到的時候那位掌控了組織一個世紀的老人已經死了,他本以為琴酒這樣的人必然不會放過那個機會,一定會先下手為強,卻沒想到琴酒什麼都沒做,隻問他BOSS最後交代了什麼。
那時候的朗姆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他意料之外的事,所以他決定抓住這個機會,把那封遺書藏了起來,告訴琴酒BOSS要找個繼承人,想看琴酒的反應。結果琴酒看向倒在房間裡的小森,說就是他?
朗姆:……對,就是他。
他:“所以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琴酒說小森是BOSS?”
我:“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組織內部的同事關係到底是怎麼樣的,但有沒有可能,琴酒他就是隨口一問,你想太多就直接答應了。”
他:“……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啊,嗯,嗯……我說好的,朗姆先生,雖然你非常肯定,但我確實不能回答你這個問題,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不如等你到警局跟警察交代的時候順便問問,說不定他們到時候就查到前因後果了呢。
朗姆盯著我看了很久,說,嗬,你們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嗎,外麵那些警察就是你們叫來的吧,但是沒用的,現在隻有我知道長生不老的秘密在哪裡,如果殺了我,你們就什麼都得不到了。
我也坐在椅子上盯著他看,說實話讓一個行將就木地年邁老人坐在地上有點不太道德,但很遺憾既然朗姆不是臥底,那就讓他多坐會兒吧,這種人還是不配有什麼好待遇的。
在我們兩個就這麼對視了兩分鐘後,我忽然問:“其實,前任BOSS是你殺死的吧?”
他不說話了,那雙老獸一樣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過了一會兒他笑起來,笑得陰森滲人。
朗姆說,那又怎麼樣呢?
我說不怎麼樣,我覺得如果琴酒去得早點,你就不用這麼麻煩了,畢竟你們從某種意義上說還是可以合作的。
“沒人能抵擋住長生不老的誘惑,小孩。”
“是嗎?我覺得不是這樣,按照我們這邊的說法,禍害遺千年,所以你還是死了的比較好。”
嘛,當然我覺得好人還是應該長命的,但在這不是應該聊這件事的。我看著朗姆站起來,從抽屜裡找到個打火機,就在他麵前點燃了那封信,看著它被一點點燒掉。煙霧繚繞,燒紙的味道在房間裡彌漫,就像老舊的紙錢被烈火燒儘。
外麵的聲音似乎無法影響到這裡,或者說在場的兩個人都置若罔聞,無論是槍聲還是叫喊,恐嚇還是玻璃碎裂的震顫,都沒有人提到過一點。
我鬆開手,讓最後一點燃燒的紙片跟黑灰一起落下,落在造價昂貴的地毯上。
朗姆笑夠了,他說:“你還是做了跟我一樣的選擇,小姑娘,你知道琴酒是個難以掌控的人,他總會有一天把礙眼的東西全部除掉,所以背叛他來跟著我吧。他能給你的,我能給你更多。”
我詫異地看著他,隻是想了想那個場麵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趕緊往後退了兩步,說老爺爺您算了吧,琴酒他能給我的東西你給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