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房門有輕叩聲,隨之傳來的聲音清冷:“雲葉,起了嗎?我進來了啊。”“嗯。”我感覺自己的嗓音有些沙啞。隨即門扉輕啟,兮竹姐姐已然跨入客房。
“穿上衣服吧,我跟客棧老板商量好了,我們從今天開始在他的門前義診三天,你就站在旁邊幫我招呼病人有秩序的排隊,收收銀子就好。”
“喔,那是富人家要交收診費咯?”我係上腰帶,看著正在麻利地疊被子的兮竹姐姐問道。
“也不一定富人家就收,反正看到時常欺壓老百姓的,不管貧富都要收一百金,至於普通百姓就不必交錢了。”她隨意的回答道,我仿佛又看到了那個下午,坐在窗邊,渾身被日薄西山的去日鍍上一層柔和的金光的慵賴女子。她的眼睛很少有除了平靜以外的情緒,像一潭幽深的池水望不到底,探不到心,但是偶爾露出的不同風韻,卻又足夠吸引眾人蜂擁而上,不計後果。繼而耳邊又響起了娘對爹巧笑的話:“啥時候上咱們家提親的人能有竹丫頭愛慕者的十分之一我也滿意了呀。”雖然隻是玩笑話,我卻知道,這樣的女子確實是足以傾倒整個江湖的,但是我也沒忘了爹爹的話:“那樣的女子終究遠遠地望著便好,所有人站在她的身邊都會自慚,而她的光芒也終究隻能為一個人綻放,她是唯一的。”那時候我就知道,父親是欣賞兮竹姐姐的。
“雲葉?”冷師姐的聲音傳來,我怔愣中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經全部修整得體。而發髻隻是簡單的挽了一下。從鏡中的影映望見了一身白色中衣,外罩青絲薄衫,發上簪著通體泛著幽光的玉簪的兮竹姐姐。
一直以為還是白衣最稱她,沒想到青衣卻也彆有一番風味。倒是襯出了冷師姐一股子茗茶的清香,像上好的明前碧螺春漂浮在瓷杯上的少有嫩黃的葉子一樣清新中透露出超脫,連帶著衣服上都沾染了謫仙氣質,果真是讓人不知道是衣服襯人,還是人襯衣服。
又有叩門生傳來,恍惚間邁步上前去開門,是小二來送飯。兮竹姐姐跟了出來幫忙,手掌輕撫了下我的頭:“小丫頭也不知道一天都在想什麼事情,那麼入神。”我訕笑,無法言語,總不能讓我說我是看著兮竹姐姐你太漂亮有些呆了。
然後就見小二見到我時堆滿的笑臉在看見蒙著麵紗出來的兮竹姐姐時一滯,很多天了,他似乎還是有些無法淡定。裝作不見道聲謝,在房中用完早點,便跟著兮竹姐姐下了樓去。
門前已經擺好了桌椅,有橫幅上書大大的“義診”二字。桌椅前已經堆積起了一些衣衫襤褸的人,但是眼神都看著那二字閃爍著,似乎有些不能輕信,我愣了一愣,隨即明白,現在像兮竹姐姐一樣做這種事的人,要麼百年難遇,要麼非奸即盜。
“鄉親們不用擔心,往後三日的義診由我冷師姐執醫,如有什麼欺騙現象,將由我們全全賠付一切損失。”我上前一步,聽到腰上盤繞的鈴鐺有清脆的響聲。
“那我們該如何找你們?你們要是跑了呢?”有個中年乞丐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問道。我有些惱,這群人真是不識好歹。正想出言譏諷兩句,就聽到身後已然回答了。
“老伯可需立下字據?義診既是不收費,有些疑惑也是可以諒解的。”依然清冷的嗓音中略含了些誠懇。我看到眾人的眼睛都有些濕潤了,心下暗奇,有些人的眼睛雖然渾濁比不上平常所見的清澈,但是感動卻在裡麵昭顯著。被人拽了一把,未回頭就聽見兮竹姐姐在耳畔低語:“以德服眾才好呀。”臉有些發燙,我的小心思到底是躲不過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