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恒意辦事很有效率，親眼看見坐在手術室外長椅上的和宋，隻用了半個小時，先是電話通知一圈，和宋完好。董從榮向恒意說了大致經過，拍拍恒意的肩膀，從榮說：“去安慰一下吧，她嚇壞了！”

周圍都是所裡的人，焦急慌亂地走動，和宋隻是垂頭呆坐著，什麼也看不見。恒意走到她跟前，蹲下，去握她的手，已經清洗乾淨的雙手冰涼。

忽然感受到熱量的傳遞，四目相接，和宋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看著恒意，又看看手術室，她想講話，還未出聲，嘴一抿又哭了。

關恒意把和宋拉進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也沒說話，和宋製服上還未乾透的血跡，一直被淚水打濕，就這樣也滲進恒意的胸膛。

江上遊傷勢很重，肺部被刺穿，淩晨時分完成手術，送進重症監護室。醫生就像是演電視劇一樣，說就看能不能過了今晚。和宋隔著玻璃門，滿眼是淚，看不清楚上遊，但是執意站著，誰也拉不走。恒意在和宋耳邊說：“從榮叔會看好他，你先回家，明天一早拿他最喜歡的蛋糕給他吃！”

蛋糕搶劫犯最喜歡的是超娘們的慕思，恒意會叫阿姨準備。

明天上遊就能吃蛋糕？和宋看恒意，他的眼神在說是，於是和宋跟恒意回家。

關恒意注視客廳中央，和宋父母的遺像，兩夫妻是那麼的年輕，他們一直隻是這樣陪伴著和宋。

和宋洗完澡出來，恒意讓她坐下，端上煮好的粥，放了一些糖，和宋隻是默默地吃完，然後要睡覺，恒意幫她吹乾頭發，對她說：“我會一直在這裡。”

床邊落地燈發散淡黃色光亮，催眠功能顯著，和宋漸漸入睡。關恒意打量房間裡的一切。很清爽，沒有多餘陳設，有一麵書櫃占滿一麵牆，卻沒幾本書，恒意嘴角上揚，很符合個性，不愛讀書也從不裝作會讀書。書櫃大部份是陣列品，東西五花八門，好多的照片，一夥人從小到大的，單獨的，群體的，有些人不認識，大概是新朋友。還有一張居然是和宋在自己大學母校前的留影，恒意心想，合成的吧，沒聽說的和宋有去過祖國心臟，可是相片上又有時間，恒意確認了一下，那時自己已經去留學。相片上的和宋燦爛地笑著，衝鏡頭比了一個“V”，關恒意忍不住朝她也比了一個“V”，又被自己的可笑舉動逗樂了。

還有一些小玩意，是恒意寄回來的，萊昂那多星光大道手印模型，湖人隊徽章，正版米老鼠，和宋小時說過長大了要當米老鼠。關恒意控製不住笑了起來，張小姐居然把LV包包也放在此陳列，不是因為貴重，和宋抱怨過，背著名牌興奮地去上班，同事大姐問她，很漂亮，昨晚夜市買的？和宋這一點很低調，不像萱萱，以為有了個名牌包，就是進了時尚圈。

恒意在書櫃頂層看到了一個汽船模型，是自己以前幫和宋做的手工作業，那時做了很久，為了找這個電動小馬達還跑了很多地方，這麼久了和宋還保留著。

關恒意一直笑著，細細地品味。

和宋睡得不安穩，她做夢，夢見自己在一個十路口，天快要全黑時分，陰沉沉的，沒有一個人，馬路空蕩，深遂看不到儘頭，叫著媽媽，聲音稚嫩，和宋有意識那是小時候的自己。

那麼的冷，小和宋帶著哭腔聲撕力竭地一遍一遍喚著媽媽，沒有回應。和宋心都喊疼了。

恒意在臥室窗邊的躺椅上被驚醒，爬到床邊上搖晃著和宋，和宋醒來，淚眼朦朧，昏黃的燈光，映照恒意的側臉，還有半邊臉看不清楚，和宋坐起，認真看，關恒意就坐在床邊，兩人麵對麵沒有距離。和宋抬起雙臂環上恒意的肩，恒意感覺到和宋熱熱的呼吸在自己脖子上一下一下。

和宋嘶啞地問“你怎麼才回來？”沒有應答，關恒意隻是雙手緊摟她，一陣結結實實的心疼。

快天亮的時候，和宋發起燒，社區醫生來看了確定沒大礙。關恒意一直坐在床邊守著她，聽她說夢話，“爸爸不要走！媽媽不要走！恒意不要走！”

“恒意不要走！”一遍又一遍。

關恒意才發現，自己疼了一晚上的心此刻徹底燋掉了。

關恒意醒來時天已大亮，和宋還在睡。起身時腰酸背痛，輕輕走出臥室帶上房門，發現客廳都是人，和宋外公帶著全宋家女子彆動隊和自己小姨。恒意一一打著招呼。

宋成一臉感激地對恒意說：“恒意啊！麻煩你了，照顧了一晚，”老人家開始嘮叨：“我們都不知道，早晨從榮才通知的，多急人，和宋自己都不會跟我們講......”錢芳打斷老爹，拉恒意坐到餐桌，“先吃飯！先吃飯！”

婦女們全圍著餐桌看關恒意吃早飯，他也不會不自在，邊吃邊跟這一群人仔細講解昨晚的狀況。提到江上遊的傷勢，宋全家集體沉默，二十年前情景還曆曆在目，還能說什麼。

關恒意問宋成：“外公，為什麼讓和宋去當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