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孟景感到頭暈目眩,一陣天旋地轉,腳下的水泥地麵似乎都在晃動。
他緊張地咽了唾沫,低頭一看,地麵悄無聲息地崩裂開了一道道裂痕。裂痕正迅速地不斷朝四周延伸,仿佛要將整間教室撕裂開。
同一時間,躺在他掌心裡的皮球好像突然有了千萬斤的重量,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拽著他的身體快速下墜——整間教室開始崩塌,但孟景驚恐地發現,並不是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樣一件可怕又明顯的事。
除了他,張躍,鄒羽,身旁的白樾光,以及靠近教室門口的一名短發女生已經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正驚恐萬分地睜大眼睛看著教室發生的可怕變化,其他同學都好像石化了一樣。
他們一動不動地坐在座位上,就連頭都沒抬一下,仿佛並不存在於這間教室。
意識到教室已經崩塌的幾人沒有任何發聲的時間,就先後隨著孟景墜入已經塌陷的地麵下方的黑暗空間。
當他們仰起頭,下意識地朝頭頂伸出手臂,想要在虛空中抓住什麼求生的時候,卻赫然發現原本應該已經四分五裂的教室竟然完好無損的屹立在他們頭頂。
就好像在他們和教室之間隔著一麵單麵鏡,他們能看到鏡子那麵的教室,但教室那邊的人對他們這邊的情況一無所知,延續著早自習的狀態。
教室外依舊陽光明媚,萬裡藍天。
教室裡的課桌椅和同學的校服上都些微的傾灑了一些從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就算是沒穿校服的鄒羽身上也……看到一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仍舊在他的座位上,鄒羽突然覺得大腦死機,完全不夠用了。
噗通——
最先觸底的孟景感覺自己瞬間被冰涼的液體團團包裹,身體正處在虛軟的懸浮狀態,不明液體順著他的口鼻流進口腔,隨著他的一個呼吸猝不及防嗆得他吐出一串氣泡。
眼皮沉重到無法睜開的地步,想喊也喊不出聲音,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捂著他的臉,死死扼著他的喉嚨……孟景完全無法獲知自己現在身處在一個什麼樣的環境裡。
出於本能,他隻能緊張慌亂地揮舞四肢,但於事無補,包圍著他的液體如同蜘蛛網般,讓他感覺不到任何外力的阻礙和對抗,卻牢牢沾粘著他的身體,讓他無法脫困。
因為迅速缺氧,孟景的意識開始陷入昏昏沉沉的迷蒙狀態。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綁著巨石,巨石正拽著他緩緩下沉。
就在意識完全潰散的邊緣,一股強勁的力道突然貫入水中,沒有任何聲響的覆著在了他的臉上。
接著,孟景好像溺水掙紮了很久的人終於被帶出水麵,瘋狂貪婪、大口地吸食起新鮮的空氣。
很快,他發現自己的眼睛能睜開了,當重新打開的視野漸漸適應光明之後,猝然看到一張就快貼到他臉上的厭世臉。
“果然腦子有問題。”鄒羽蹲在躺在地上的孟景身旁,正冷漠地看著他,眼下看到他醒了,才挪開了傾向他的上半身。
鄒羽的一隻手隨性地放在褲兜裡,另外一隻手上用兩根手指提著一張打濕的紙巾,輕飄飄地在半空中晃蕩著,
“隻是這麼一張紙蓋你臉上了,怎麼好像跟要了你的命似的。”他歪頭嫌棄地看了看手裡濕得滴水的紙巾,一臉冷嘲地衝孟景哼笑了一聲。
“隻是一張……紙?”
孟景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計較鄒羽的語氣和態度。他盯著對方手裡的紙愣住了——那是一張市麵上再普通不過的餐巾紙,隻是有些泛黃,已經完全被水浸濕,看起來軟綿綿的。
這時,紙巾上方忽然一筆一劃地出現了一行字,就和顯示在鄒羽頭頂的NPC姓名一樣:“道具:打濕的紙巾。”
突然,孟景好像驚醒般,猛地從地上彈起來,看了看四周——這裡是昏暗但乾燥的過道,看不到任何水跡,地麵上哪怕是一小片水漬都沒有。
周圍不僅沒有水跡,就連和他一起掉到這裡的皮球也不見蹤影。
“發什麼愣?還在魔怔呢?”
鄒羽見孟景看著過道兩眼發直,於是拿手在他麵前晃了兩下。
隨後,不知想起什麼,他無精打采地垂下拿著紙巾的手,情緒忽然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鬱悶地皺這眉頭,緩慢地移動視線看了看周圍:“我怎麼會掉到這個鬼地方了。”
“聽你的口氣,你認識這裡?”孟景抽回思緒,放回到眼下需要麵對的處境中。
對於這個牆角掛著蜘蛛網,牆皮剝落,地磚汙跡斑斑連原本的顏色都無法分辨的地方,他找不到任何記憶點。
但有一點倒是可以確定,這裡應該也是一所學校,因為他能清楚地從走廊牆上的的玻璃窗後看到一間間教室。
不過教室裡沒有其他人的身影,桌椅用具等物件的擺放歪歪斜斜,顯得淩亂不堪,毫無秩序。
一輪彎月正懸掛在漆黑的夜幕中,冷白的月光幽幽地流入教室,放大了教室角落讓人浮想聯翩的陰影,同時還漏灑了一些在走廊上,讓孟景不至於完全摸瞎。
鄒羽抱起胳膊,傲慢地橫掃他一眼,完全沒有要回答他的提問,跟他正麵交流的意思。
“……好吧,我想我自己會弄清楚的。”孟景為自己剛才的天真默哀,大概是腦子還沒從缺氧的危機中緩過勁,他才會覺得鄒羽能對他有問必答。
深深吸了口氣,他努力鎮定了下來,並且不斷提醒自己是身處在遊戲裡,有什麼無法解釋的遭遇可能也隻是遊戲內容。
而遊戲通關隻有一個要求:活下去。
沒給鄒羽反應的機會,孟景從他手裡奪過濕紙巾——遊戲他也玩過不少,既然顯示濕紙巾是道具,那自然應該由自己好好收起來——而不是放在彆人那裡。
鄒羽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先是看了看落空的手,然後才瞪視向孟景:
“搶什麼搶?我看你真是腦子進水了吧?那麼惡心的一張紙,你想要,我還會不給?”
剛說完,他的臉就皺成一團,一臉嫌棄地把碰過濕紙巾的手往孟景衣服胸口抹了兩下。
孟景低下頭,麵無表情地看著鄒羽的手,忽然順勢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上不讓抽開,壞壞地挑眉冷笑了一聲:“我的胸肌手感不錯吧,其實你不會是想占我的便宜吧?”
其實對於鄒羽的行為,他本來無所謂。
反正他這一身打扮和皮囊,甚至是身份都隻是遊戲道具。
孟景隻是單純地想惡心一下這個校霸,觸觸他的黴頭,讓他見識一下人性的險惡,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很絕妙的是,鄒羽不但被他成功惡心到了,看著他的眼神還莫名驚恐了起來,“我警告你,彆對我有歪心思!直尺都沒我直!”他提高音量卻磕磕巴巴地說,然後光速縮回手,並且後退一步和孟景拉開了距離。
“哎呀,很多事,你不嘗試一下怎麼知道自己不行?”能讓鄒羽有這麼強烈的抵觸和反應是孟景沒想到,他隻好更來勁。
就在鄒羽被他說得無言以對同時不知所措的時候 ,一聲聲濃重的喘息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仿佛從很遠的地方,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地朝他們靠近了過來。
聲音在空曠寂靜的走廊回蕩,聽起來越來越急迫,讓孟景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好像被上緊了發條,緊繃成了一團。
但鄒羽似乎反而因為這個聲音冷靜了下來,臉上的驚慌漸漸被冷漠的神情取代,和孟景一樣,目不轉睛地盯著聲音靠近的方向——眼前這條走廊的儘頭。
一個拉長的影子出現在走廊儘頭的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