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裡的臉 “一對眼睛。”鄒羽平靜地……(2 / 2)

冰涼的水讓他過熱的情緒慢慢冷卻了下來,他抬起頭,看向對麵鏡子中的自己。

一瞬間,濃霧中的鏡子碎片上四分五裂的臉漸漸在他的腦海中拚湊出來,孟景整個人忽然愣住了—這不是同一張臉。

不是遊戲裡的孟景的臉。

一些記憶碎片也隨著拚湊出來的這張臉,侵入到他的記憶中。

在進入遊戲之前,他明明是一名詭計多端的離婚律師,那這些記憶碎片是怎麼回事?

無法動彈的視野,會跳動的綠光,叮咚叮咚的金屬碰撞聲——大片雪白,雪白的床單,雪白的牆壁,雪白天花板。還有晃動不清的人影。

他的人生記憶中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場景。

孟景拍了拍濕漉漉的臉頰,又晃了晃腦袋,試圖甩掉腦袋裡這些紛雜理不出頭緒的信息,讓自己清醒平靜下來。

沒錯,這些記憶碎片完全有可能是遊戲植入到他大腦裡,以此來混肴視聽判斷,增加遊戲難度。這裡的真真假假、虛虛實實都不重要,隻要他能活到放學。

“不弄清楚,你能活到放學麼。”

“弄清什麼!?”孟景下意識地回答了身後的聲音,帶著惱羞成怒的成分,但當他看清鏡子裡出現在他身後的人時,緊繃的麵部神經又漸漸舒緩了下來。

“轉校生,你膽子挺肥,還沒響下課鈴就跑出來了。”張躍跟在鄒羽身後出現,壞笑著朝孟景吹了聲口哨,兩人一起走進了男廁。

孟景僵在原地,視線像磁鐵一樣跟著他們的身影看向男廁,最後被鄒羽一個“請有點邊界感的”冰冷回眸瞪了回去。

這時,早自習下課的鈴聲響了。

……張躍剛剛說那話哪來的臉啊。

孟景沉沉吐了口氣,低下頭接著水龍口喝了兩口水漱了漱口,趁著剛下課往廁所來的人還沒幾個,趕緊離開往教室走。

梁小瑜的事一下課就傳開了。

孟景回去的時候,看到班上的前後門被其他班看熱鬨的學生圍得水泄不通,要不是班主任及時出現在門外,將學生怒斥開,載著梁小瑜的擔架和醫護人員都擠不出去。

孟景沒敢直視躺在擔架上的梁小瑜,那顆頭顱滾向他腳邊的可怕過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裡的一切都太過真實,導致孟景已經快分不清遊戲和現實的區彆在哪裡了。

他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將情緒從親身經曆的可怕事件中剝離出來,他隻是一名玩家,不是根木頭。

貼著人群的邊緣,孟景儘量沒引起其他人注意,不動聲色地回到了教室他的座位上。

班上的絕大多數座位都是空的,白樾光作為班長,跟著梁小瑜的擔架一起離開了教室。至於其他同學,孟景猜應該是出去透氣了。

都是一些心智還沒成熟的高中生,麵對這麼可怕的突發事件,怎麼可能留在如此窒息的事發現場。

梁小瑜被帶走後,看熱鬨的同學都陸陸續續走開了,教室慢慢安靜了下來,孟景卻聽到了一絲異樣的聲音——熟悉又讓人心裡毛發的聲音。

不會吧……他聯想到什麼,忐忑地看向胡亦言的座位。

隻見胡亦言神情緊張地盯著梁小瑜的座位,一隻手飛快地在身前的課桌上刮寫著什麼,另外一隻手放在嘴邊不停地啃著指甲。他的課桌慢慢滲出了一片殷紅的液體。

他很敏銳的注意到孟景的目光,啃指甲的動作不知不覺慢了下來,緊張的神情隨之消散,緩緩變成嘴角邊一個詭異的笑。

但胡亦言不知道,第二次經曆這種事的孟景的內心並沒有太大的起伏,隻是因為原本應該是在下午發生的事件提前感到詫異。

孟景心想,可能是梁小瑜的死激發了胡亦言不穩定的心理狀態,讓他的反常行為提前了,很合理的蝴蝶效應。

那麼按部就班的,他在鄒羽回到教室之前,順理成章地把鄒羽的名字也寫在了那張滲血的課桌上。

胡亦言對孟景麵無表情地拉著他的手,並且在他的課桌上刻其他人的名字這件事表現得十分驚恐。

他的驚恐在對上回到教室的鄒羽的視線之後,和桌上漫出來的血一樣,迅速在整間教室漫延。

鄒羽一回到教室,就發現胡亦言正緊張地看著他,正好孟景也在他的座位旁,於是未加思索,他就徑直走到了胡亦言的座位旁。

“我的名字怎麼也在上麵?”沒有暴躁,也沒有狂怒,鄒羽看著胡亦言身前的課桌,語氣很平靜卻充滿壓迫感。

孟景注意到他用的是“也”,也就是說明明注意到孟景的名字被血淋淋的刻滿了整張桌子,鄒羽也毫不在意,甚至連驚訝都沒有。

這哪像之前那個火爆脾氣一秒上頭,動不動就吵著嚷著讓人吃不了兜著走的校霸?

胡亦言不敢直視居高臨下的鄒羽,甚至好像被馴服的野生動物一樣,完全停止了啃手指的動作。

然後,默默看了一眼孟景。

順著他的目光,鄒羽心領神會,冷冷笑了一聲:“那就可以理解。”他看著孟景,儘管後者並沒有注意他,而是低頭盯著著地麵。

孟景看到桌上的血像蓄滿的池水,從桌子邊緣無聲流淌下來,很過就漫過了他的鞋底。

——開始了。

整間教室即將變成了一個灌滿紅色液體的密封水缸,而他和鄒羽會變成缸裡無處可逃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