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離開我的代價,我會讓你生不如死,風傾遙,我恨你,我恨你…”
“為什麼要離開我,我這麼愛你,為什麼…”那是男人痛苦的哀鳴.
她猛的驚醒,臉上一片濕潤,小小的身體蜷成一團瑟瑟發抖。她看看窗外,一片漆黑,一連串驚悚的怪叫從窗外傳進來,想到剛才的夢,她驚恐地把厚重的棉被裹在身上。
這段時間她常做夢。奇怪的重複一個夢。在夢裡,她一身婚紗,在熙熙攘攘的車流裡穿梭,趕到機場逃離等待自己的世紀婚禮。那一身婚紗白的炫目,不沾絲毫塵埃。畫麵一邊,那是三年後的她,完成了理想,成了一個著名的植物學家,再次回到這座熟悉而陌生的城市,等待機場的是幫助她逃婚的朋友,她很焦急,爺爺的商業王國搖搖欲墜,老人四處求人無門,是那個新郎的預謀,他恨她,用儘一切手段報複她。她看不見他的五官,唯獨那雙絕望含恨的雙眸幽深若海,似乎要把她徹底淹沒,那聲聲痛苦絕望的哀鳴,仿佛要把她的心穿透…
黑壓壓的天幕不見絲毫光彩,門前的梅林雪海黑壓壓一片,格外幽深,不知名的動物丫丫叫喚,她的心更是一寒。一種莫名的孤寂驚恐浮上心頭。
不是不想回去,和爺爺一起總是爭吵多,可一旦離開才發現,遠方的親人是多麼的可親,思念頓時澎湃。自己是他們最疼愛的人,可是,回不去了,從頭到尾自己才是屬於這裡的吧。命運真的很奇妙,即使花上大段光陰也總會糾正自己一不留神的錯誤。讓人回到原有的軌跡。她抬頭看看黑壓壓的天,不知他們看到的天是否是同一輪呢。
一陣清冷的琴聲悠揚而來,她微微一愣。循著琴聲輕步而去,那是墨淡言住的院子.
小院很冷,正如其主人,寒風而過,她不由抓抓衣襟。麵前的房間還亮著燈,從細棱古花窗看去,燈光格外柔和。
她猶豫片刻,輕輕推開門,
琴音還在繼續,墨淡言似乎並未發現房間裡多出來的一個人,纖細的手指在七弦琴上細細撥弄,空寂的琴音淡淡飄出,仿佛置身在雪花之巔,洋洋灑灑,翩翩起舞。
“你的琴彈的很好,淡漠,出塵,不像凡間的曲子,卻缺乏感情的流露,很冷,”一曲終,她走到他麵前,踮起腳,輕輕撥弄琴弦,弄出幾聲雜亂,她看了他一眼,淡淡說道。
墨淡言站起身來,把她的一身不倫不類儘收眼底,“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房間冷寂的不像有活物的存在,她攏了攏棉絮,伸出小手,貼在有些凍僵的秀鼻上,“天太冷了,睡不著,出來走走,沒想到你也沒睡”。
墨淡言淡淡看了她一眼,幽黑澄清的雙眸露出一絲疑惑,淡淡道,“明日我傳你一套內功,可助禦寒”。
傾遙一愣,點點頭。兩眼卻在四周打量,偌大的房間除了一張床,隻有一張梨木八仙桌靠窗而立,上麵擺了一個墨石筆硯,青藍靛筆洗,雪花細箋紙靜靜擺在那裡,雕花石硯上還放著一隻細長墨硯筆,該是剛才寫完來不及收拾,旁白細箋墨跡未乾,幾行行草躍躍紙上龍飛鳳舞剛勁有力,鋒利淋漓。
她收回目光,看著麵前淡淡的俊臉,想到剛才的夢,心裡頓時一顫,猶豫片刻,才說,“墨淡言,我好冷,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墨淡言一愣,放下手中的書,淡淡的看著她。
傾遙感覺自己仿佛快要被吸進這個深邃幽暗的黑眸中,心不由有些失望,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故作輕鬆笑道,“我就和你開個玩笑,你睡吧,打擾了。”
墨淡言見她今日的反常不由有些一愣,這會兒又把她的失望儘收眼裡,不由細細打量麵前的小人.她緊裹著被子,不留絲毫縫隙卻還瑟瑟發抖,靈動的眼睛緊盯著地麵,不知在想些什麼,整個人看上去像個受傷蜷縮在牆角的小動物。
他歎了口氣,”隻有今晚”。
傾遙見他默許了,興奮地奔上他的床,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是她熟悉的墨淡言的體香.她微微一愣,臉不由有些發紅。
墨淡言歎了口氣,收起琴,吹滅燭火,這才上床來.
傾遙感覺到靠近的身子,稍一猶豫,慢慢靠近他,見他淡漠的臉上沒有不悅,她心一鬆,整個身體像八角章魚一樣抱住他,卻忍不住一縮,他的身體好冷。
墨淡言身體一僵,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從小小的身體裡傳來,身體被抱的緊緊的,感覺到一種不熟悉的體溫,他微微一愣,往外挪挪,卻被抱的更緊,聽她喃喃低語,他心裡浮上一絲不知名的情緒,不再動,任由她抱住。
“墨淡言,你的身體真冷,我給你暖暖,”整個身體都暖和了,她攬住他的脖子,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心脾,真舒服,困意上來,她進入了夢鄉。
墨淡言說道做到。第二天一早就把她叫道書房,傳她一套玄冰絕的內功心法,讓她下去練。說實話,她對練功不感興趣。朱墨齋裡有很多武學書籍,要是她想學早就學了,可是一見墨淡言,拒絕的話在口,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她歎了口氣,點點頭,轉身離開書房。
玄冰絕是套上層內功心法,練此功者不怕寒冷,冰雪是他們的武器。此功總分十層,威力無窮。她親眼見墨淡言用這套功夫化水為劍,橫掃千裡,淩厲異常。
傾遙自詡聰明過人,過目不忘,可上帝是公平的,給了她聰慧卻剝奪了另一項才能,運動天賦。從小她的體育都是低空過,即使花再多的時間努力練習也是這樣,這也是她為什麼討厭體育運動,厭惡功夫的原因。
儘管不情願,她還是很認真的學習玄冰絕。練武天賦正如她的運動細胞一樣,為零。花了整整一年時間卻仍無法突破玄冰絕第一關。值得一提的是,墨淡言儘管冷淡,卻是個好師傅,他總能不氣餒地一遍又一遍地教她,不停重複同一個動作,講解同一個口訣。在她終於能融會貫通運用自如時,她仍然覺得一切都不可思議,她竟然笨到學幾句破口訣用了整整一年,而冰人墨淡言竟能一如既往的堅持下去,且表情不變。她也是那一刻,第一次感覺到這人的溫暖。
第一層過後,其他學起來就簡單多了,什麼事情都是入門難,一旦入門一切就順理成章。
皚皚白雪,層林儘染。
一道紅影淩空而過,素手掬起一汪清水,纖指一揮,冰片迅若閃電,隻聽崩的一聲巨響,一座十丈高的巨岩應聲而隨。
翩鴻落地。這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女孩,一襲紅的純正徹底的長裙,整個人仿佛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她走到那堆碎石攤,從中撿起一塊碎石,歎了口氣,終於練成第十層了。她回頭遙望靠牆而建的建築群,靈動漆黑的亮眸落在一片梅林間。
正值夏季,梅花深藏鬆泥中,隻有光禿禿的樹枝鱗次櫛比的掛在樹梢。她猶豫一下,抬腳朝梅林深處走去,最後在一間房門前停下。
看見房門緊閉,她微微一愣。這裡隻有她和墨淡言兩人,房門形同虛設。屋裡人大約聽見有人靠近,話音頓落。
傾遙微歎了口氣,輕輕推開門,她微微一愣。屋內除了墨淡言還有另外兩個男人。那兩人同樣一臉吃驚地看著她。
她卻無暇顧及他人,眼光落在端坐在堂上的墨淡言身上。他今天的感覺很陌生,還是那個不染塵埃,風華卓絕的謫仙,冷淡的臉上卻更顯幾分冷漠,除去往日的脫俗更顯幾分睥睨天下,高不可攀,讓她心裡微微發冷。
那兩人自見她就沒回過神來。尤其是墨淡言左手邊的中年男人,眉頭皺成一條直線,深不見底的鷹眼似乎要把她的靈魂看透,他大約四十來歲,五官冷峻,卻極富男人魅力。尖刻的五官告訴她這個人極難相處。雖然她十年未下歸元殿,但並不意味著她對這裡的事情一無所知。這個人就是住在三層忠勇殿的廉王隨戰。她暗自掂量這兩人的來意。
“天尊,她莫非就是?”隨戰微微一愣,一雙銳利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片刻,卻看向墨淡言.
傾遙看了他一眼,卻暗自打量另一個男人.那人有著一張冠絕天下的臉,精致較絕色美人更勝三分,她敢說就是古代四大美人全到場都不及他十分之一,他站的最靠近門口,見她進來,臉上表情雖不變但桃花眼裡的半點愣神顯示出他的吃驚.
她偷偷看向墨淡言,卻見他隻淡淡掃了她一眼,卻不說話。她臉上揚起燦爛笑容,走到兩王麵前,俯了俯身,道,“風傾遙見過廉王,賢王。”他們是唯一兩個能自主出入歸元殿的人,她曾聽墨淡言說起過這兩人,練功時經常能見到他們兩個上來,這卻是三人第一次正麵碰麵.
“你就是天尊收得徒弟?”賢王隨箏鳳眼在身上打量片刻,卻看向一邊漠不關心的墨淡言,臉上露出一抹揶揄的笑意。想不到天尊那樣的人竟會收留個女娃在這裡住十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