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會把你快樂或悲傷的表情定格,若乾年後,若是看到當初的照片,你會想,我當初是為什麼笑得如此燦爛或哭的那麼悲慘呢?也許很多事情都會一下湧出來,但是那個曾惹你快樂或悲傷地人你卻不一定記得了。
我喜歡這種短暫卻永久的停留,她比日記更形象更確切的記錄了我們曾年輕過,快樂過,傷心過,更準確的說,我們存在過。
即使我們老到口不能言,耳不能聽,眼不能觀,鼻不能聞,若是有一天再次拿到已經發黃的舊照片,看著上麵斑駁的色彩,我們依舊會回憶起一些東西,一些已經忘記了很久很久的東西。
我最希望的是找到一個可以跟我走到老的人,然後在很老很老的時候,坐在搖椅上,拿出我們各自的照片,互相欣賞,一同回憶,在夕陽的昏黃的光中,與夕陽一同逝去。
我不斷的尋找,然後不斷地按下快門。有的人是行色匆匆,帶著急切,從我的鏡頭前一晃而過,我看到他緊抿的嘴唇,皺起的眉毛,眼神裡帶著慌亂與不知所措。有的人是怡然自得,她哼著小曲,背著雙肩背,雙手插兜,耳朵裡塞著耳機,眼睛眯眯的,嘴角微揚。我快門按下的時候甚至沒有打擾到她。有的人坐在亭子裡,手裡拿著書,她像是在苦苦的思考,眼睛看著前方,有些疑問和呆滯,思考著陷入沉思。我拍照的時候她回過頭朝我微微一笑,她也許疑問我在照亭子。還有打籃球的高高的男生,他很陽光,在清秋的微寒中隻穿了短衫短褲的運動衣,卻滿頭是汗,他正接過一個女孩遞過來的毛巾,兩個人溫柔的眼神似乎能融化對方,男孩眼裡盛滿了笑,女孩微微害羞,卻開心的回應。還有撿廢品的老人,他彎著腰,正把一個飲料瓶扔進蛇皮袋裡,他穿的衣服很舊,但是很乾淨很整潔,一道溫暖的陽光射在他的臉上,按下快門的一刻,我看到他滿足快樂的笑。
忽然覺得很幸福,相機裡竟然盛著這麼多的人的快樂憂傷。覺得自己像一個記錄者,沿途看著各式各樣的人組成的彆具風格的風景。我是他們眼裡一閃而逝的過客,而他們在我相機裡是永久存在的永恒。
我感覺現在像是相機在支配我,而不是我掌握它。
長鏡頭忽然在一個身影上定格。我的心忽的像是漏了一拍。一個男生站在橋邊,他的雙手扶著欄杆,抬頭望著天空,嘴角微微上揚,像是一種享受,在他背後是一樹一樹的桂花喧鬨的開著,夕陽的餘暉透過斑駁的樹影漏在他的臉上,給他的眼眸染上一層金黃。背後熱鬨的桂花仿佛不能讓他動容,他癡癡的看著天,眼神雋永,舍不得離開,他的背影在一切的喧囂和繁華中顯得孤獨消瘦,但是這個男人卻成了我視覺的中心,其他的,隻是陪襯。我迫不及待的按下快門,哢嚓,他的側影,臉龐,眼神,微笑。
像是受到打擾,他轉過臉,有些驚愕,臉上的表情還沒從剛才的狀態反應過來,是一種僵硬的微笑,眼神錯愕,看著我,有些疑惑。我又一次按下快門,這張照片,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