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朱厭這話的那一刹那，孟令玉有些呆愣，腦海下意識中閃爍過的是那朵糜爛玫瑰的真實麵目，可就算這樣提醒過自己她也還是止不住的吃驚。

朱厭就是一個十分虛榮又自私自利的人，想讓他損害自己的利益去幫助誰的困難度不亞於西天取經。

可他居然這麼說了。

作為最了解朱厭的人之一，孟令玉知道朱厭的自大是絕對不屑於在這種事撒謊的，可如果這些話是他發自內心的想法的話——

孟令玉很想倒退一步。

如果朱厭真的這麼想，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孟令玉從來都是用利益去衡量自己周圍的所有關係，一切都可以用她自己標準下的付出和得到進行計算，但這套方法偶爾會出現意外——

畢竟有些人會產生不必要的感情。

而在那麼多段關係中，她和朱厭的相處模式是麻煩最少的，也是計算偏差最小的，讓朱厭留在自己身邊隻需要付出金錢攻勢滿足他的一切要求就好。

朱厭不會在意自己的提款機，就像孟令玉也不會像他其他追求者那樣，在逐漸沉淪貪婪的目光中無法自控地走向滅亡一樣。

他們一直很好的維持著這個平衡。

可是現在……朱厭這種怪物居然會因為在意她的死活而主動提出要當擋箭牌？？？

孟令玉要比朱厭更早察覺到，這個怪物對她好像有了人類的情感。

……但孟令玉有很清晰的認知，比起相信朱厭對她產生男女之間的喜歡，她更願意相信他是新奇，一時興起，但是這也足夠驚悚了。

怪物並不需要感情，感情隻會讓他變得不可控。

於是，孟令玉用一種朱厭完全無法理解看向他歎息道：“可在這裡有那個酒液，你沒辦法無限複原的不是嗎？”

“乖，我知道你是想為我好，但是我也會擔心你呀。”

朱厭愣住，明明孟令玉話裡話外好像都是為自己好，但為什麼他聽到會這麼不開心呢？

不，不對，他想要的不是這個。

他張了張嘴，卻跟缺氧的金魚一樣不知道如何發出聲音，他的腦子完全沒有辦法想出任何借口去反駁孟令玉，可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感受。

那種無名的酸澀如同新生的嫩芽冒出頭，在他全身的筋脈血肉裡紮根，伴隨著呼吸聲一步步纏繞縮緊。

“為什麼……”

到最後，朱厭無力地垂下手臂，呆呆地看著孟令玉隻憋出了這三個字。

“怎麼了？你看你把自己傷成這樣，到現在這些傷都沒有好。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多擔心？這裡和其他地方不一樣，你的傷口不會愈合。”

孟令玉則是摸上朱厭的臉，安撫著他：“我不想看著你再受傷了，就算是你恢複能力強，但是痛苦還是留在身上的。”

不對。

朱厭緊盯著女人這張擅長妖言惑眾的嘴一開一合，忽然抓住了她的手，急切地說道：“為什麼你一直在拒絕我呢？令玉，殺了我！”

孟令玉被他這種不講道理的突發行為嚇了一大跳，她小心翼翼地想要拉開二人的距離，可一向瘦弱的朱厭卻爆發出了她根本無法掙脫的力量。

朱厭卻像是找到新大陸一樣露出了愉悅地笑容，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這顆不怎麼安分的心臟久違地在撲通撲通聲中鮮活跳動了起來。

奇妙的。

對啊，隻要孟令玉此刻殺了他就好！

“這樣吧，殺死我！我是心甘情願的，隻有疼痛才能表達愛意，殺了我就能代表你愛我啊！令玉！動手啊！”

“你再說什麼？？？？”

朱厭不顧孟令玉的掙紮緊緊抱住了她，那力氣大到幾乎要把女人融進自己的骨血之中，傷口也在不斷迸裂，可是這些疼痛都無緊要，朱厭終於知道兩個人之間缺少什麼了。

那些無聊的愛語隻會讓聽到的內心覺得空蕩無比，這個怪物最習慣的果然還是被傷害的疼痛。

沒錯！朱厭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動手吧令玉！隻要殺了我，隻要殺我了我就能確定你到底愛不愛我了！”

是不是有病！孟令玉煩不勝煩，可是眼前的情況她根本沒辦法擺脫朱厭，為了穩住這個定時炸彈她必須要找一套完美的說辭糊住眼前這個怪物。

想著，她停下了掙紮，直直看向朱厭：“你到底怎麼了？”

“自從這次失蹤以後回來，你就一直在問我到底愛不愛你，是我表達的不夠明確嗎？”

朱厭抓緊她的手：“不夠！不夠不夠！”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像一個貪心的小孩子抓住自己的糖果不放，”孟令玉看著他，“我從未問過你，你愛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