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了一個看上去就十分講究的中式古宅門口，黑色的建築宛如一棟蟄伏在黑暗之中的野獸一樣虎視眈眈地盯著葉陽曜。

勾玫拽下了車鑰匙下車，“跟上。”

葉陽曜心裡隱隱有些不安，但他也沒辦法躲避，他抬腳跨過那道門檻，原本酷熱的空氣一下子就降低到了零點，甚至背後泛起了絲絲寒意。

宅子的布局也很奇怪，葉陽曜感覺自己在不斷地跨著門檻，氣溫在他每跨過一道門檻就低一些，到最後他甚至覺得自己吐氣都能哈出白霧了。

陰暗昏暗的宅子內妖風四起，他感覺自己身邊不斷響起窸窸窣窣的議論聲，可他根本聽不清再說什麼。

一瞬間，無數的視線，穿過人群的竊竊私語筆直地朝著葉陽曜投射而來，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渾身□□沒有絲毫秘密可言的待宰羔羊，不安順著那一縮一縮不斷跳動的心臟蔓延開來。

就在他即將無法承受的時候，幾盞白蠟突兀燃起，一時間屋內一改之前的陰冷，那些竊竊私語以及令人討厭的視線都在這一刻消失，沒有留下哪怕一絲一毫的痕跡。

“你認識朱厭嗎？”

角落裡走出一個男人，他的身形很瘦，非常瘦，高挑的身材配合如此細瘦的身體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張薄薄的皮包裹在了骨架上，陰影打在微微凹陷的臉頰甚至能夠清晰地勾勒出他頭骨的模樣。

但葉陽曜卻忍不住後退，按道理來說他現在選擇的身份身體也並沒有多麼瘦弱，眼前這個跟竹竿一樣的男人根本沒有辦法威脅到他才對，可他就是有種動物遭遇天敵的恐懼感揮之不去。

“我………”

男人見狀，笑出了聲，葉陽曜看著男人，終於知道了問題出在哪裡了。

在正常人的觀念裡，瘦到這種程度必然和病弱掛鉤，可是男人給他的感覺，卻並非是出現在療養院那些病人憔悴，消沉，神智瘋癲的感覺。

恰恰相反，哪怕在是在這種極端消瘦的情況下，那個男人身上卻彌漫著一種異樣的生機勃勃。

“需要我走近點，讓你看的更加清楚嗎？”

說著男人手持一個燭台又靠近了幾步，能夠讓葉陽曜更加清晰地看清他。

男人有著一頭如同黑色瀑布一般絲滑的長發，一片漆黑之中隱隱透著流光溢彩；俊美的臉上那薄而含笑似的嘴唇是那樣鮮紅欲滴，刺目的紅色就像是剛剛才從體內噴湧而出的鮮血。而他的眼睛………

這是一雙屬於深淵的眼睛。

葉陽曜終於知道哪裡不對了，矛盾。

這個男人身上全是某種怪異的不自然和扭曲感，而這種不自然的扭曲與異樣讓葉陽曜感覺就像是一個十分強大的人被迫穿上了一件不合身的衣服一樣荒謬。

“不！！！！”

男人很給葉陽曜麵子拉開了距離，然後似笑非笑地問著他：“乖孩子，你叫什麼？”

“……”葉陽曜瞪大了眼睛，他本來想說出自己這個身份的名字沒想到脫口而出的卻是：“葉陽曜。”

“哦？”

男人壓低聲音笑了起來，“這個名字可真是耳熟啊，我記得它上一個主人死在了療養院。”

不行！！！不能再說下去了！！！

葉陽曜感覺自己的大腦在瘋狂給他發警告，可現實是他根本沒辦法移動自己的身體哪怕半分。

他感覺到了男人也在看他，視線穿過虛假皮囊，直視他的靈魂。

“不過這個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也很多，葉陽曜，真是個好名字。”

葉陽曜咽下喉間湧上的腥甜，手無助地握成拳，“我………”

他的話被男人打斷，男人慢條斯理地將手上的燭台放在桌上，離開了火光映照他身上那種病態感覺更鮮明了，“現在不說這些閒話，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認識朱厭嗎？”

“……”

葉陽曜最終屈服般低頭，“認識。”

男人露出來一個笑容，“那麼下一個問題，為什麼在那間餐廳你沒有動手？”

葉陽曜感覺自己的身體都在顫抖，但還是硬著頭皮說：“我不想死。”

“放鬆，”男人下巴微揚，語氣淡淡道，“我們沒有想要對你動手的意思，如果有的話，你就不會站在這裡了。”

“最後一個問題……你願意加入我們嗎？”

葉陽曜終於能夠問出他一直想要問出的問題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你們想要什麼？”

男人坐下，手指點了下桌，“也對，是應該給你說一下才比較好。”

“在這裡，什麼都是合理的，就像你看到他們為了朱厭做出什麼離譜的事都是合理的，愛也好恨也好，最後都會變成朱厭的養分。”

“這個餐館不是第一個，也不是唯一一個，這個世界也不止一個朱厭。”

聽到這裡葉陽曜皺眉：“所以你是想消滅他？”

“不是。”

男人歎口氣，“朱厭本身並沒有什麼錯，如果說他唯一的錯，大概就是存在於這個世界本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