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藥水的帕子從背後蒙上他的鼻子時,傑森早有準備。
他提前閉氣,適當地掙紮,並且在恰當時機兩眼一閉“昏睡”過去。
看似和善的中年男人換了張麵孔,貪婪地盯著倒在地上的男孩。
這樣好的皮囊,小小年紀便矯健的身手,就連多餘的正義感都可以在洗腦下變成對老板的忠誠。
這是非常符合上頭要求的孩子,他今天賺大發了。
男人扯著傑森的一條胳膊,把人半拽起來,極力讓自己表演得像是父親在抱著因為玩累了而睡過去的兒子。
無論他怎麼誘哄,傑森都有各種理由不按指定方向走,鬨得他不得不兵走險招。
前麵這一段路口是有監控的。
沒關係,隻要他演的夠真,不會被發現的。
男人提心吊膽地從監控下走過,周圍的路人大部分都沒有發現異樣,唯有幾個人朝他投來目光。
男人做賊心虛,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傑森的背,又把他往上掂了掂,免得他滑下去。
黑發男孩被迫順勢偏了偏頭,臉蛋暴露在監控下一瞬,又被男人發現,連忙人為地將男孩的頭轉了個方向。
傑森的額頭抵著男人的肩膀,外人再也看不見他的臉。
男人越走越遠,越走越偏,最後總算回到了自己交接的地方。
一個司機穿著不起眼的工裝服,在一輛貨車旁邊抽著煙,看上去像是準備卸貨的工人。
他注意到了往這裡來的人,主動迎了上去。
“你總算成功了。”司機抱怨道:“完不成任務,被老板怪罪,我們就等死吧。”
“新聞傳出去後,全哥譚的小孩都不好騙了。要怪就去怪老傑克,他膽子大到連富人家的小孩都敢抓!”
“老板隻看結果,可不管過程。”
“不管怎樣,今天這個可是好苗子。”中年男人抖了抖肩上的黑發藍眼小男孩,得意洋洋:“等著被老板發獎金吧。”
司機抽完最後一口煙,將煙蒂隨手甩在地上,用腳底碾了碾。
“快走吧,這裡不安全。”
他們把男孩丟進車裡,門鎖緊,開車離去。
漆黑一片的貨車集裝箱內部。
在顛簸中,傑森確認集裝箱內除了他沒有彆人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獎金?屁都沒有!”傑森低低地罵了一句:“等我解救完那群小孩,就把你們全抓進去吃牢飯!”
他活動了一下手腳,四肢有些發軟,他又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疼痛讓傑森迅速清醒——儘管有所準備,他還是不可避免地吸入了一丁點迷藥。
他謹慎地半蹲著起身,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眼睛已經慢慢適應了黑暗,能看清內部的情況。
貨車內並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整齊地碼著一堆箱子。傑森試探地想打開,發現被膠帶封住了。
他並沒有冒險撕開膠帶,這一趟走的匆忙且意外,他沒有準備好工具。撕膠帶必然會留下痕跡,進一步引起懷疑。
傑森有點懷疑裡麵都是槍/支/彈/藥。
他想了想,把自己從蝙蝠洞薅出來的兩枚微型發信器拿了出來。一枚安裝在其中一個箱子的底部,另一枚則塞進了自己的鞋子裡,貼著腳後跟粘好,又把鞋帶綁死。
傑森判斷他們不會有空閒功夫給拐去的孩子換衣服、換鞋子。
鞋子內部就很安全,安裝在衣領等位置的話,如果他又在“昏睡”狀態被抱起來,很可能會被發現。
兩枚發信器足夠了。一個指明自己的位置,一個給蝙蝠俠提供線索。
萬一自己馬失前蹄,蝙蝠俠也能順著發信器趕過來救場。
傑森為自己預備好了退路,但他信心滿滿,並不覺得自己會用上——除非蝙蝠俠不講武德,一發現他失蹤就立刻開啟發信器,並且順著信號找過來。
這麼一想,時間就緊迫起來了。
傑森心想:我必須在布魯斯找過來之前,成功找到人/販/子的大本營,逃出去報警。還得想個辦法,確保那裡的孩子們生命安全,最後讓那群混蛋被警察抓個正著!
貨車慢慢減速,停止顛簸。
傑森連忙躺回了原地,重新閉上雙眼。
光芒隨著打開的車門,刺著傑森的眼皮。但他一動不動,仿佛還沒有從迷藥中醒來。
這次可就沒有那麼溫柔了。
傑森被一把扛起,成年男人的肩部正頂著他的胃。
——要吐了啊,混蛋!!
在看不見的地方,傑森表情猙獰一瞬。
扛著他的男人並不清楚傑森的暴躁,還在邊走邊跟同行的司機聊著天。
傑森則偷偷微微眯著一條縫,他不敢抬頭,隻能看著地板。耳朵也高高豎起,聽周圍的環境音,想要判斷自己在哪裡。
如果是蝙蝠俠,是可以做到的,至少心裡有數。
但傑森還年幼,他平時的活動範圍並不大,無法判斷出自己的位置。
他隻好偷聽這兩人的對話。
“……”
“任務完成了,一會兒去哪裡喝酒?”扛著他的男人說。
“風頭緊,我買幾瓶回來喝就好,彆出去。”司機說,“等明天老傑克過來把人都帶走,你愛去哪去哪。”
“對了,搜身了嗎?”
“還沒有。”中年男人說,“一個小屁孩,沒必要這麼謹慎吧。”
司機:“這是老傑克的規矩。”
男人不耐煩道:“行行行。”
他們把傑森的衣兜全部掏了一遍,衣袖、領口,所有能藏東西的地方都翻過了。
“一點兒值錢的東西都沒有,嘖。”中年男人說,“也就錢包裡還有點現金。”
“多少?”司機問。
“三十刀。”中年男人:“蚊子再小也是肉,分你一半?”
司機:“好。”
傑森:“……”
我的零花錢——
悲痛.jpg
傑森不斷安慰自己: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區區三十刀。
等他破了案,三十還不變三百?
鞋子裡的發信器沒有被發現,傑森十分順利地被丟進了臨時小黑屋裡。
大門被從外麵鎖上,腳步和笑罵聲漸漸遠去,角落裡的孩子們麵麵相覷,才敢互相靠著慢慢接近傑森。
“喂……喂!你醒醒……”
出乎他們預料,本以為要像以前一樣花大力氣才能喊醒的黑發男孩,隻被推了兩下,就飛快睜開了眼睛。
藍眼睛中一片清醒,全然沒有驚恐或迷茫之色。
仿佛就連被推兩下,也隻是敷衍的走個過場。
傑森的手掌撐著冰涼粗糙的地麵,從地上直挺挺地坐起來。
其他小孩嘩啦啦地齊退好幾步,仿佛他是什麼洪水猛獸。
傑森也不在意,仔細打量著小黑屋的環境。
這裡大約是地下室,除了鐵門上的一個小窗,沒有任何對外的通道了。
中央掛著一個老舊泛黃的燈泡,燈泡的光非常微弱,堪堪足夠看清周圍物體的顏色、形狀。
就這還不如鐵門上的小窗透過來的白光要亮。
房間內沒有大人,幾乎都是未成年的孩子,七個人,算上傑森有八個。孩子們五到十歲不等。傑森已經算是這裡極少數的大孩子了。
“……傑森?”
突然有人遲疑地喊出了傑森的名字。
傑森警惕抬眸,一愣。
“你是……五巷的萊爾?”傑森錯愕:“你怎麼在這?還被打成了這樣。”
萊爾是個和傑森差不多大的孩子,有一頭鮮豔的紅發,褐色的皮膚,不尋常的發色和膚色也是他備受欺淩的原因之一。
此時,萊爾的狀態稱不上好,臉和胳膊青一塊紫一塊,還能看出有紅腫的跡象。
男孩勉強坐在地上,身後瑟縮著一個同樣是紅發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