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並不認為這人是真對他們社團感興趣，很明顯是衝著季宸汐來的。

於是祝宇不吭聲了，與這人僵持著。

忽然這時，遠處傳來一極大的喧鬨，伴隨著謾罵與嗬斥。附近展台的人都跑去看熱鬨了。

祝宇也有些好奇那邊發生了什麼。可身前人不移開視線，他也不敢移開。

就在兩人大眼瞪小眼時，一名女社員匆匆跑來，臉上帶著急色。

“社長你還坐這裡乾什麼？！季宸汐他出事了！”

什麼？！

祝宇再顧不及跟這人對峙，剛要起身，對方卻先他一步站起，一臉嚴肅。

“在哪裡，帶路。”

女社員一臉懵逼。

……不是。

這人誰啊。

.

四周圍滿了人群，熙熙攘攘。

豔陽高照，熱烈的陽光灑下，空氣灼燙得近乎要令人窒息一般。

季宸汐腳邊散落了一地傳單。

他臉上依舊不帶情緒，看向對麵那個故意撞來的青年。

“我當是誰，這不是那個小白臉嗎？怎麼，來幫你們那個窮酸社團攬客來了？”

“窮酸人配窮酸社團，再合適不過！”

跟在青年身旁的幾人應聲，一同哈哈大笑。

“又是你們！”

站在季宸汐身旁的男社員忿忿，“乾嘛總來找事，招你惹你們了！？”

“這回可不是我找事，”青年鼻子裡哼氣，“是你旁邊這個走路不長眼，故意往我身上撞。”

“什麼？那分明是你——！”

男社員話沒說完，對麵人便上前一步，鞋底狠狠踩向散落在地的傳單，還故意在上邊磨了磨。

“你們這設計的也太單調了，我來給你們加點兒花紋。”

“我也來，今天剛穿了新鞋。”

另一人嬉笑著跟上。

“你們——！”

旁邊女社員簡直都要氣哭了。可他們都是平民，除了季宸汐外基因天賦也都平平，壓根對付不了對麵。

“那不是杜天明嗎，”周圍圍觀的人竊竊私語，“怎麼跟研習社杠上了？”

“還不是因為季宸汐，看不慣一個平民大出風頭。這是常事了。”

“唉，要我說，研習社還不如把季宸汐給開了。人再怎麼優秀，跟貴族作對，那不是找死嗎。”

“現在研習社早就半死不活了。一直沒整出個成績，靠季宸汐一人壓根贏不了比賽。估計今年再招不到新生，也就該垮台了。”

這時，一名個子稍矮的社員終於忍不住了，撲過去抱住杜天明大腿，不讓其落腳。

“不許踩，我們設計了好久！”

杜天明扭了扭身子，沒能挪動，不耐要把人踹開。

然而在動作之前，膝蓋忽然傳來劇痛。他站立不穩，直直跪了下去。

看上去，就好像給對麵社員行了個大禮。

杜天明：“……”

周圍人愣住了，社員也愣住了。

罪魁禍首淡定收回腳。

“季宸汐——！”

遭受奇恥大辱，杜天明氣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他原地蹦起，正要摘下係在腰間的拳擊手套，卻被身旁人攔住。

“天明，不行！之前二皇子警告過！”

杜天明是個衝動的性子，雖然父母爵位隻是個子爵，但在貴族圈子中最為鬨騰。此時也隻有二皇子的名號能管住他。

他臉色愈發漲紅，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似的，忍了許久，終於將氣咽了下去。

“也是，”他沒好氣道，“一個破社團，要成績沒成績，要資金沒資金，發再多傳單有什麼用！我看過不了幾天就得解散。”

“你、你憑什麼這麼說？”

“難道不是嗎，”杜天明反問，“那你說你們社團還剩幾個人。今天招新就結束了，你們招到了幾名新生？”

矮個子社員不吭聲了。

“哼，早點兒認命吧。”

離開之前，杜天明不忘奚落一句。

“趁社團還沒解散，抱頭痛哭留個紀念如何。”

他哈哈大笑，帶領身邊人離開，隻剩下研習社孤零零幾名社員。眼見再無熱鬨可看，周圍人也散去了。

祝宇這會兒才姍姍來遲。瞧見自己社員們都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連忙上前：“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矮個子社員撿起落在地麵的傳單，神情猶如蔫了的茄子一般，解釋了來龍去脈。

“原來如此。”

祝宇了解了。

他從社員手中接過傳單，雖然被踩壞了幾張，但下邊大部分傳單都完好無損。

他將其重新分發出去，鼓勵道：“大家不要放在心上，社團招新還沒過去，怎們還有時間。加一把勁兒，肯定能找到新人的！”

眾人雖然應聲，卻依然顯得萎靡不振。

壞事一樁接連著一樁。

先是放在活動室的物料被毀壞，害得他們遲到；現在好不容易趕上，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找茬。

現在，估計所有新生都知道他們這個小破社團的情況了。話術說得再好，誰又還願意過來？

見眾人模樣，祝宇還想鼓勵，忽然聽一人開口。

“彆說了，社長，”一人低聲抱怨，“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是不可能的。雖然我在這個社團待的很開心，但……”

“其實，”另一人也接道，“我被我朋友邀請讓我去她們社團。她們社團福利很好，我本來在猶豫……”

“我原本打算等招新結束再提。社長，我已經大三了，最後一年我想好好學習，為未來做打算。”

祝宇此前就隱隱察覺社團內部有分崩離析的意思，但想著這回招新是最後一次機會，因此沒有戳破。萬萬沒料到，這些人會在這時候開口。

“你們，”祝宇不願放棄，“再堅持一下好嗎。我們肯定能找到新社員。而且我還打算給校方提交經費申請，今年一定……”

眾人沒有回應，隻是搖搖頭拿著傳單走了，去完成他們在社團的最後一次工作。

留在祝宇身邊的，隻剩季宸汐與那名矮個子社員。

“社長，怎麼辦啊？”矮個子社員愈發頹喪，“大家都退出了，咱們社團真要解散了嗎？”

祝宇沒有說話，少頃勉強撐起笑：“沒事的。先不想這些，至少得先找到一名新生……”

“不是已經找到了？”

忽然，身旁冒出一句男聲。

音色聽著既熟悉又陌生，祝宇看去，見是剛才那名聯邦生。製服外套披在肩上，雙臂環抱，十分自然融入了進來。

“你、你怎麼在這兒？”祝宇訝異。

為免惹出更大亂子，他剛才分明叮囑社員把人引去彆的地方。怎麼還是跟過來了？

“哼，”林煜嗤聲，“你當我是誰，能這麼輕易把我甩開？”

祝宇看向後頭，那名引路的女社員雙手合掌，朝他露出歉意的笑。

祝宇頭都要大了：“你究竟想乾什麼。”

林煜將手中紙張遞了過去。

祝宇接過一看，見是自家社團的報名表。上邊信息已經填得十分完整，甚至落款處還蓋了社團公章。

他眼瞳瞪大。

什麼時候……？

他再次看向女社員，而那名女社員再一次朝他合掌，臉上露出歉意的笑。

這回他注意到，女社員包裡鼓鼓囊囊，明顯塞了鈔票。

祝宇：“……”

“總之，你們現在是我的人了。”

林煜肩上外套獵獵作響。

“歡呼吧。從此以後，這個社團將會變得無比耀眼。”

“因為，我來了！”

.

這人在說什麼？

矮個子社員目瞪口呆。

而且硬要說的話，也該是“我是你們的人”了吧。這個人準備剛一入團就上位嗎。

“稍等一下。”祝宇打算待會兒再跟自家社員算賬，阻止了林煜，“這公章不是我蓋的，不能算數。”

林煜：“但那是比你還偉大的人蓋的。”

祝宇皺眉：“誰？”

林煜：“我。”

“……”

祝宇轉過身，推了推眼鏡，告誡自己不要動怒。

“剛才的話我聽得很清楚了，你們缺人。”林煜指了指自己，十分自信。

“而我，是最優秀的。”

祝宇不清楚這人優不優秀，也實在沒時間跟其糾纏下去。無論如何，如果再找不到其他社員——正常的，他們社團遲早也會完蛋。當務之急還是招新。

他決定暫且不理這人，吩咐其他人繼續完成工作。

女社員先一步開溜了。矮個子社員對林煜很好奇，一步一回頭。祝宇則打算回展台繼續等新生上門。

而林煜十分自然地，準備跟著季宸汐離開。

祝宇一把逮住人：“你去哪兒。”

“既然我是你們社員了，”林煜道，“也不是不能幫你們忙。”

祝宇現在極其缺人手，有人能主動幫忙，他自然歡迎。

他看著林煜衣領上的院徽，十分糾結，最後妥協道：“……行，但你不能戴這個。”

林煜爽快就把院徽摘了。

至少這樣暫時不會暴露他們跟聯邦生混在一起。

祝宇心情複雜，總算鬆開了手。

“臨走之前，”祝宇拍了下季宸汐肩膀，充滿同情，“你加油。”

“……”

季宸汐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麼被社長給賣了。

他看了林煜一眼，對方臉上綻笑，圓溜溜的杏仁眼笑眯成一條縫。而後不知是否覺得這樣太傻，又很快收斂回去，做出平時那副單扯嘴角的奇怪笑容。

好像，也不能放任這個聯邦生隨便在雄鷹院亂晃。

季宸汐雖然對自己的職責沒什麼義務感，但表麵工夫還是要做的。

他收回視線，冷冷丟下一句。

“彆亂跑。”

林煜依然保持著自己的邪魅笑容。

“放心，我絕不會離開你。”

季宸汐哽住，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