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願這次都能活下來”,仲溪月蹲下身,雙手托腮安靜的觀察窩裡的兩隻竹鼠。
綢姐兒小小的人挪過來,攬住月姐兒的肩膀,拍了拍,“莫慌,我給你盯著它們!不好好次飯我替你揍它們屁股!”
“噗”,仲溪月笑的眼角沁出淚,卻沒掙脫,“你又跟在爹娘後麵學了什麼奇怪的動作。”
“誒!勾肩時他倆還會吃嘴巴”,綢姐兒噘起嘴,有模有樣的,“喏,像這樣。”
仲言書就站在一旁,見此忙捂住半張臉,粉色從耳尖漫上整張臉。
“停停停”,仲溪月扶額,“你四歲也不小了,我待會和娘提一下你......該和他們分床睡了。”
綢姐兒隨後好奇的問道:“分床?我能和你水嗎?”
聽了這話,晴姐兒搖頭,“月姐兒那屋隻夠睡一個人。”現在放了繡繃之類的,連下腳地都得注意些。
幾人又說了會話,晴姐兒抬眼,“炎炎夏日還得持續兩三個月,娘她們鋤了一上午草熱的夠嗆,我去打些涼水送過去。”
提到水,綢姐兒舔了舔唇角,挽著月姐兒胳膊撒嬌,“姐,紅果果泡水!”
此話一出,狗蛋和小虎子也忙丟下石頭跑了過來,嚷嚷道:“紅果果泡水!”
“誒?!”晴姐兒頗為意外的愣住,回過神笑道:“沒想到月姐兒的果茶格外受小家夥們的青睞。行嘞,你帶書哥兒進屋乘涼,我去給你們泡茶吃。”
堂屋門口放了一口大水缸,裡麵裝了半缸水。等到了傍晚,這水還是溫溫的,可以直接用來洗澡,省去家裡不少柴火。
而晴姐兒則是去了廚房,將架子上的壇子拿下來倒出裡麵的紅莓果乾,尋了幾個碗挨個放了半把,接著又去鍋裡燒熱水泡茶。
忙活一通,果茶總算泡好了。
晴姐兒端著碗進堂屋,一股甜甜的果香味散發出來。
仲言書震驚的望著桌上前所未聞的果茶,滿腹遲疑的嘗了一口,酸的眉毛打結,卻又驚歎幾個小娃娃喝的開心。
不過也是,農家孩子能吃飽就不錯了。酸溜溜的果茶比起水味道好上不少。
“你看書哥兒的眉毛,皺的跟青豆蟲一樣”,晴姐兒扶著桌子打趣了一聲,對他的反應一點不意外。
“倘若放點糖味道會變好”,仲溪月表情十分無奈。
糖這種東西太過精貴,普通百姓根本消費不起。
“糖?”仲言書放下碗,思索了一會,“我小時候腹脹後不利,我娘會去山上采石蜜泡水,味道甜膩齁鼻。”
“石蜜!”仲溪月心動不已,連忙追問道:“牛嬸有捅蜜蜂窩的竅門嗎?”
早前她也想過添加蜂蜜,但深山危險重重,令她望而卻步。
其次便是蜜蜂蜇人,沒有專業防護道具一不小心被叮的滿身包,嚴重點死人也不是不可能。
“我回去幫你問問”,仲言書站起身,額頭上淌滿了汗珠。
回到家牛氏正在堂屋編織簍子,瞧見書哥兒歸來絮絮叨叨道:“之前你借王氏的三文錢我還過了,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認真念書就成,彆為了這些雜事分散心神.......”
這些話牛氏常在嘴邊念叨,繞來繞去無非是用功讀書考取功名,讓家裡人早日過上好日子。
過去仲言書也覺得這番話有道理,甚至將其定為目標去努力奮鬥。
而現在,卻變的格外諷刺。
“一件簍子十文,學堂一年束脩十兩”,仲言書上前按住牛氏手裡的半成品,“娘,這書我們不念了。”
牛氏勃然大怒的打掉兒子的手,“混賬,給我跪下!”
仲言書無奈的跪下。
“誰在你耳根子邊亂嚼舌頭的!娘就是吃糠咽菜也要供你念書考上秀才!”牛氏氣急找來一根雞毛撣子,恨鐵不成鋼地抽在書哥兒背上,“讓你胡說!我讓你胡說!”
仲言書一聲不吭,牙關緊咬。
抽完,牛氏渾身力氣被抽走,扶著書哥兒的肩膀哭哭啼啼道:“兒啊,人活著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呀!你爹做夢都在念叨要你考上功名光耀門楣。娘就是砸鍋賣鐵,賣房、去借,也會供你念書!”
淚水滔滔不絕滴在仲言書的手麵上,壓得他心臟喘不過氣。
沉默了半響。
“娘”,仲言書低聲喚了一聲,忍著痛攙扶牛氏起身,卻被牛氏再次拍掉手,她抬起眼,期期艾艾道:“你當著老天爺的麵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再有此想法!要不然娘就不得好死!”
仲言書不敢置信的張大嘴,僵持許久後,頗為無力的回道:“是.......”
牛氏當即雨過天晴,抹掉臉上的淚,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在矮凳上重新坐下,拾起竹條微笑道:“你以前背書不是說過什麼浪子回頭,你爹一定會變回來與我們好好過日子,到時候咱家必定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