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頭不隔音,仲溪月站在後堂將店裡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
女人也不等掌櫃回話,直奔後堂。
這次掌櫃眼疾手快的握住女人的手腕,笑道:“我今兒後堂有貴客,新貨在我屋裡,你隨我去屋裡看。”
“哦~”女人十分識趣的跟著,掌櫃打開櫃子來不及介紹,就被女人一把搶進懷裡,“好姐姐,你全都給我吧,錢一分不會差你!”
王掌櫃搖頭,“那哪成,商人一守信,二重義,其他衣服都是定好給其他人的。”
“哎喲,你真是我冤家”,女人的撒嬌拈手就來,抱著掌櫃的胳膊拚命搖,懷裡的衣裳卻護的緊緊的。
這聲音又軟又撩,酥的人渾身發軟。
王掌櫃見多了,也免疫了,無論女人怎麼撒嬌她也不答應,隻讓取走約定好的兩件。
臨走時,女人突然朝掌櫃胸口掏去,尖叫道:“呀,這圖案太好看了”,她將帕子放在胸前比劃下大小,跺腳歎道:“這要能做成抹胸該多好!”
王掌櫃氣的嘔血,卻不能露出絲毫痕跡,風塵女子對猜測人心最擅長,她但凡表露一絲也可叫她看穿。
“這些帕子早被豐鹽縣的富太太們定下了”,王掌櫃不慌不忙拍乾淨上麵的灰,再仔細將帕子收攏好,“這些我都求姥姥告奶奶花費重金托繡娘專門準備的,你拿了去我生意怎麼辦?這可是我的命!”
有求於人,女人一瞬變得乖巧,巧笑道:“好姐姐,我也不差錢,勞您托那位繡娘再給我繡個嘛!”
掌櫃依然不作聲,但又確實被財昂亂心,“我幫你問問,你回去等消息就是。”
得了信,那女人才肯罷休離開。
回到堂屋,仲溪月正在喝茶,王掌櫃心裡琢磨著事,沒注意腳下的門檻,被絆了一跤差點跌倒。
“掌櫃......”仲溪月關心道:“遇到什麼事了嗎?”
兩人離了近,仲溪月聞到一股濃重的脂粉味,之前還沒有,所以是剛沾上的。
“嘿嘿”,王掌櫃也不是磨蹭人,兩人又有契書約束,她便大方說了出來,“我這店光賣粗布棉布早倒了,真正賺錢的來路是給鎮裡的花娘或者外室供衣裳首飾之類的。”
“其實她們也可憐,就因容貌比尋常人出色些,打小就被家裡賣進青樓當妓子,運氣好些的被縣裡老爺贖出來養在鎮裡當外室。更多的運氣不好,年老色衰又染了一身病被青樓趕出來,租著廉價的巷子賣笑賣唱艱難活下去。”
掌櫃歎了口氣接著道:“剛來的女人是富人老爺的外室,看重你繡的帕子,我知你是清白人家的姑娘,所以問問你意見。”
仲溪月抿住唇,沒有說話。
在心底,她對這些□□外室並不歧視。
“花娘也好,外室也罷,她們都以色侍人,平日裡胭脂水粉,雲光珠釵及衣裳皆缺一不可,且必須精品”,掌櫃笑道:“拿帕子比喻,這張帕子賣給富家太太三兩,她們卻能給你五兩,甚至更多!”
話都說儘了,掌櫃喝了一口茶,等著眼前的月姐兒回複。
“皆是苦命人,我與掌櫃一樣同情她們”,掌櫃聽了一喜,仲溪月卻平淡的繼續道:“但我有家,有宗親,我不能因為同情損壞大家的名聲,敗壞村裡百年清譽,這樣做,我太自私了。”
“嗐,你拒絕也在我意料之外”,掌櫃放下茶杯思考了一會,還是不想放過這條賺錢的路子,便商量道:“你擔心與她們接觸壞了名聲,不如我們在契書上加上一條決不允許銷售於青樓等地。到時候你賣給花娘的事暴露,就拿著這張契書去衙門告我,我一力承擔這些汙名!”
可以多賺錢,也不用承擔汙名,仲溪月這次沒有猶豫點了頭。
轉而又問道:“我觀雲哥兒一身淡藍色長袍做學子打扮,你不擔心暴露後斷了他的前途?”
提到兒子,要強的女人眼圈一紅,“不走這條路,哪供的起他。我相公苦讀十幾年,毫無學術,全家老小全靠我掙錢養家。雲哥兒學院束脩一年十兩,一日三餐都要在外頭吃,書本費,偶爾在和同窗一起出門耍,一個月開銷少的時候五兩,多的時候十幾兩都不夠。我也是顧慮他才躲在鎮裡做生意。”
這下仲溪月懂了,隻能感歎這世道女子艱難。
多賺些錢留在身上總歸沒錯。
兩人改好契書,約定好下次的交貨時間,仲溪月帶著十五兩定金便出門逛街。
她現在存了二十九兩整銀,約七百多文的銅板,掌櫃貼心的把銀子換成了銀票讓她裝在身上,望著熱鬨的小街,仲溪月隻想買買買。
路過包子店她看都不看,直奔一家小菜館,這個點距離飯店還有些時辰,位置都空著,坐著不擠,她問了問菜單,小手一揮點了一道紅燒肉和炒嫩藕,外加一碗白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