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來習慣了當個小廢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每天睡睡覺、發會兒呆就過去了,像布施食物這種費體力的活其實還是第一次做。
就這樣光站著不知不覺就過了半把個時辰,慢慢地挪了挪腿,腳後跟都隱隱發疼起來,方雲蹙著眉垂下腦袋,將下擺扯開,隻見白皙的肌膚上被精致的鞋邊磨地發紅,有點微腫。
再一抬頭竟然還有幾十個人在排隊,真是無語,早知人這麼多他就不來了,這下走也不好走,方雲也是好麵子的,耳邊一直能聽到有人在談論他們方府。
“這是哪家的小公子啊,生的如此冰雪可愛,還一副菩薩心腸,日後定然鴻福齊天!”
“方府家小公子真是善良啊”
“早就聽說了,方府可不是第一次做好事了,他們一家人都是大善人啊!”
“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配的上方府家的小公子喲。”
…………
人到了眼前還在誇他,方雲擺上笑容,眉眼舒展,就算來領食物的不止一些寺廟中的僧人,還有一些穿著貧苦人家的乞丐來排隊,方雲也沒什麼脾氣了,不理下人的勸阻,將一大袋子裝滿了才放他們走。
結果滿腦子都回蕩起了係統的聲音。
真是陰魂不散啊。
【宿主,你甩不掉係統的,係統醬會永遠在你的身體裡。】
【係統已經自動綁定了。】
他嘴角抽搐,甚至有點想冷笑一聲,對他道。
滾。
不知不覺間米缸已經見底了,就連饅頭也隻剩下點殘渣,且天色漸晚是該打道回府了,方雲讓下人把缸啊一些器具全都抬走,自己坐在木椅上扯著下巴百無聊賴。
這時一雙沾滿淤泥,臟兮兮的小腳丫落入了視線裡,被木屑石子刮傷了數不清的疤痕,還有些傷口在滲血。
方雲蹙眉抬起眼,順著那雙腳往上看向來人,隻見一張小臉灰撲撲的,臉頰兩側隱有紅紫色的淤青,似乎是跑過來的,他喘著粗氣,小嘴微張,破爛的衣服皺巴巴的很不像樣,到處裂開口子,長長褲腿拖到了地上。那雙小手緊緊攥著衣擺,抬頭被他看了一眼就瑟縮地收回了目光。
垂眼微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也許有小聲說了什麼隻是輕若細絲一樣,讓人根本聽不清楚,然後也不待人說話轉身就跑。
方雲下意識想叫住他說些什麼,問他有什麼事?或者乾嘛被嚇到一樣?或者家裡人去哪裡了,怎麼讓他一個小孩子出來乞討……想問的太多又有些不知道如何開口,從哪說起。
最後隻歸於一聲歎息,世間還有這麼窮苦的人啊,瞧瞧那聲衣裳,方雲想到自己不管是花多少銀子做的衣裳都是說扔就扔。
視線追逐著那道小身影闖入了人群,很快就消失在了擁擠、來來往往的人裡,一眼望過去,街頭小巷依然燈火闌珊,熱鬨非凡,卻恍若隔世。
再一看身側幾個下人剛剛才將幾個意欲鬨事、嚷嚷不休的乞丐趕走,器具也收拾好了,原來方才發生的這個小插曲除了他,根本無人在意。
係統提醒他:【宿主,你追上去。】
方雲:“你有病啊?”
係統:【………】
也許是因為根本不信任這個係統,方雲雖然漸漸習慣了係統會突如其來冒出來一句話,但是他壓根就沒在意從這張嘴裡說出的那些話,或者說是左耳進右耳出,隻依稀記住了那個名字。
程聽寒。
如果真是宿命中的生死仇敵,那便來啊,來讓他看看有多厲害。
將一切都打點好,方雲早早上了馬車,屁股坐久了難受,便一腳踩在坐墊上,手撐著倚靠在窗子邊,絲質的大紅色綢緞簾子被掀開,他探出腦袋向遠處張望。
青山綠樹,石階漫漫上,倆個人影緩緩出現在視線裡,一大一小,很是親切地挨著,中年男人華衣錦服,腰束玉帶,脖帶金飾,紅光滿麵,至於那小孩瞧不真切,活像是一團黑漆漆的煤球。
久久不見母親歸來,見人走近了些,方雲幾步下了馬車迎了上去,隻看到父親帶著一個臟兮兮的孩子在幾步外就站定了,小孩臉上還掛著淚痕,一側臉頰上有明顯的還未褪淨的巴掌印。
他顯得很依賴父親,死死抓著父親隻露出一個半個腦袋,小心翼翼地向他看過來,在碰到他疑惑的目光後猛地收回,看向了地麵。
還是第一次見父親對外人露出如此和藹親切的表情,方雲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等著父親說話。
方老爺瞧了方雲一眼就先讓那孩子站在那裡不要動,然後過來與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你往日在囂張任性,肆意妄為,我都不和你計較了,但是這孩子你萬不能欺負他,他自幼吃了不少苦,今日……我打算先收他做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