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還是熟悉的課室,坐進去就條件反射地想死,所有新兵都要接受班長班尼斯的陣型科普和分配。
我早就累的腰酸背痛,死魚一般趴在桌上。
一想到利威爾對著我辛苦擦的地板淡淡說了句“不夠乾淨啊”,我就恨得呲牙咧嘴。
我忿忿地咬了一下筆頭。
…牙好痛。
全程沒有點到我和艾倫的位置…
為啥啊?
不懂,等我讀個研。
“為什麼沒有我們的位置呀?”
我往艾倫的方向挪了一點,從手臂窩裡露出眼睛。
他低頭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夕陽的原因,他的臉爬上了一層緋紅。
“嗯……或許團長另有安排吧?”
竊竊私語的話音剛落,有人敲了敲門,得到班尼斯回應後便推門進來。
佩特拉的目光在人群之間遊走了一會兒,隨後釘在我身上。
“愛斯,有人找你哦。”
誒?
我支棱起身子,覺得莫名其妙。
除了兵團以外的人,很難接觸到我才對吧。
沒走幾步,身後的嘈雜聲朝我蜂擁來,嬉戲打鬨的聲音為死亡率最高的兵團增添了不一樣的色彩。
雲彩偷飲梅子酒,浮光躍金,沉屙的黃昏奔向火燒雲的儘頭。
我凝視著自己的影子,它被拉得很長,不知不覺鍍上一層金邊。
我回過頭,毫無預兆被驚豔在原地,晚風撞入懷中,我似無意間走了很久很久。
他們笑罵著,夕陽掩去半邊的神采飛揚。
如果我要靜止時空,或許會選擇這一刻。
微笑的火光落在翡翠般的雙目中,他彎了彎眼角,以至於我想斟酌欣賞每個動作。
隻不過這時,米克剛好從拐角處殺出來。
“你們出來的剛好,食堂的玻璃還沒有擦……”
熱情洋溢的灼焰被撲滅,哀怨聲此起彼伏。
“愛斯,怎麼了?”
佩特拉止住步伐,溫和詢問道。
我立刻回過神,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停下了腳步。
“沒什麼,馬上來!”
我踏入暗處,快速追上她的步伐。
“看來是兵長的命令,他們要去打掃衛生,找你的人來得剛剛好呢!”
“佩特拉小姐,你們以前也像這樣打掃衛生嗎?”
“有哇!不過不要怪兵長,他隻是愛乾淨,這沒什麼不好,也能鍛煉你們。”
利威爾啊利威爾,佩特拉為什麼幫你說話啊!
後槽牙都要咬碎了。
………
佩特拉推開會議室的門,站的如一尊雕像的男人絲毫沒有以往的貴族氣質,臉色蒼白,甚至胡子拉碴。
訓練兵團排名的事情,我已經不生氣了…但是現在……
我可以馬上生氣。
“發生什麼了?中央憲兵應該盯得很緊吧。”
我幫他拉開椅子,他明顯僵住了一瞬,糾結了幾秒才肯坐下。
在顧忌和猜測什麼呢?
看吧,在力量暴露的時候,就令另他人感到懼怕,周圍的人都會離自己遠去的。
我應該早就預料到這一點,沒想到切身體會的時候,還是有種血管堵塞的難受。
他的話音折斷我無厘頭的思緒,
“…一些事情必須提前告訴你,以我的了解…我想你也不肯就這麼作罷,但在這之前!”
賈裡德·格雷特,我的父親,格雷特家的男主人,掌握著部分經濟命脈的貴族,他的權力不容小覷。
現在他就…穿著廉價的平民衣服,假扮成流浪漢溜進調查兵團。
我沒說話,坐在他對麵靜靜聽著。
“我以為作為你的父親就是了解你的…但我其實對你一無所知吧,親自否認了你的成績,以為尊重你的選擇就好了,可我卻想擅自安排好你人生的一切…”
他和奧利維亞一樣,都是深藍色的眼睛。
他盯著我,我知道他還沒有從母親的死走出來。
要是我那個時候…再快一點。
“所以,你小時候不愛說話的原因,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傷也不是什麼從床上摔下來的,選擇當兵,加入調查兵團都是你一開始算好的…是不是?愛斯。”
我垂下眼,輕歎了口氣。
“是。”
“原來…是這樣啊,原來是這樣。”
“爸爸,我已經知道我在第幾名了,這些對我來說都無所謂啊,你覺得我是誰都沒關係,但是…”
彆露出這樣的表情啊。
“愛斯,你是愛斯。”
“是愛斯對吧。”
他重複了兩遍。
我沉默半晌,道:“如果你們覺得害怕,我可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