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意義 4456。(2 / 2)

他低頭衝著這裡喊道。

“艾倫!把她一起弄走!”

他攬住我的肩膀,將我整個人帶起,我忍不住又嘔出一口鮮血。

“走!”

有什麼東西在啃噬心臟,但很快就把它修複好,接著再啃噬……

…………

視線忽高忽低,搖搖晃晃。

直到我們遠離巨木森林,哨聲逐漸遠去,我緩緩回神,稍微恢複行動。

“愛斯!聽得見我說話嗎?”

我坐在馬車上,他扶著我的肩膀,替我拭去嘴角邊的血。

“啊…我……”

讓和阿爾敏正在不遠處的馬車上搬著屍體,在巨木之林裡死去的人們陸陸續續地被帶出來。

“!”

白布被風吹開,垂落的金發沾染乾涸的血汙。

二人猛然怔在原地,眉間落下黑線,瞳仁微顫,對視一眼後竟看向我這裡。

“…乾什麼啊,這兩人。”

我頭痛欲裂,心臟的餘痛還在不斷回蕩。

“你一定累了…所以好好休息一下吧……”

阿爾敏這時慢慢走過來,藍眸暗淡無光。

“愛斯…本來想晚一點告訴你的,但…”

“阿爾敏?”

我抬起疲憊的眼簾,奇怪他突然一蹶不振的態度。

他咬咬牙,低下頭。

“琳娜…也戰死了。”

“……”

她被分配的小隊是這次遭受重創的右翼部隊,那裡幾乎全軍覆沒,我知道的。

應該早就猜到了。

應該早有準備的。

比哨聲伴隨的疼痛更加劇烈…這我卻沒有預料到。

一個沾染著斑駁血跡的自由之翼徽章突然伸了過來。

我接過那徽章,茫然抬頭,利威爾收回手,臉色依舊陰沉。

“那是你的熟人,交給你或許更好。”

他聲音略顯沙啞,好像極力壓抑掩飾著什麼。

我垂下眼,不知道該說什麼,餘光竟瞥見他的另一隻手裡緊緊攥著一疊同樣的徽章。

有的隻沾著一點血,有的一整枚都染上血紅,也有的破損嚴重,甚至隻剩一塊小小的碎片。

“!!”

有嚴重潔癖的人類最強,將血淋淋的徽章放進胸前那不大的衣袋。

不等我回神,他的身影已然快速而沉重地走遠。

我盯著徽章半晌,竟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這樣的意義…是什麼?

到底為什麼啊?

我跳下馬車,忽略耳邊的輕喚,緊捏著那徽章,拖著渾身疲倦跑向讓守著的馬車。

漢娜和薩沙站在跟前,二人都低著頭。

天好暗,雲好沉,夕陽的顏色籠罩而下,渲染如同血光。

那載滿屍體的馬車,微風再次撫遮擋的白布,恰好露出那張爬滿斑駁血跡的臉。

是沾滿鮮血的自由之翼墜落了。

二人似乎是聽見了腳步聲,有些茫然地轉過來,我快跑幾步撲上去,用力攬住二人肩膀。

手臂上被樹枝刮出的劃痕隨著動作還在隱隱作痛。

算了。

“你們幾個一定要…一定要活下去。”

嗓子的酸澀幾乎堵住呼吸,我攥緊那枚徽章。

“哈?……”

薩沙被我撲的後退兩步,她哭得好醜,卻像哄小孩似的,輕輕拍拍我的背。

“嗚嗚嗚……你乾嘛突然說這麼惡心的話嘛…”

先前臉上的濕意早就乾透,我將頭埋下,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似是被苦難淩遲,可我活過來了。

“愛斯,剛剛那是什麼情況?那個哨聲…”

“那個巨人的同夥,很熟悉我的弱點。”

我輕輕皺眉。

現在沒有資格後悔。

要是再快一點……

…………

馬蹄聲依舊雜亂無章。

馬車緩緩駛入特羅斯特區,我提不起力氣,朦朧險些將目光所觸及之處顛倒。

我歪著視線,為了保護屍體,路上又轉移走很多追蹤來的無垢巨人,明明隻是動動手指,可我卻前所未有的疲憊。

目光許久未動,身上披著磨損的墨綠色披風,輕輕靠在身邊人的肩膀上,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清醒還是沉睡。

或者是裝傻吧。

“調查兵團回來了啊,又少了很多人……”

“真是搞不懂這些搶著送死的家夥。”

孩童稚嫩的聲音,殺出死寂。

“調查兵團好厲害哇!受了傷還在同巨人戰鬥。”

不再有慈父一般的注視,沒有臨行前的嬉笑打鬨,沒有笑容可親的回應。

愧疚,憤怒,苦痛渾濁的攪在一起。

好惡心。

我疲倦地抬起眼,直視人們疏離的嘴臉,也鬆開為了隔絕外界聲音而遮擋非議的手。

死者的悲哀與慘狀在記憶裡刮過幾個來回。

像烏鴉拔下漆黑的羽翼,用凝結的血塊粘上無暇的羽毛…像老虎磨平鋒利的犬牙,被哺育新生的無形枷鎖所困。

我依舊緊握那枚刻著藍白雙翼的徽章,低頭淡淡俯視著,它很安靜地躺在掌心,如同它的主人一般一動不動。

這雙翅膀,染上鮮血便是死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