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看到了世界的儘頭。
漆黑的天空。
熄滅的火焰。
枯萎的薔薇布滿荊棘,刺骨的寒風穿過快速腐爛的屍首。
………
野獸的聲聲低吼,仿佛是在和獵物的周旋,事實…也的確如此。
“彆過來!”
他的聲音在黑暗中格外響亮,像是衝破絕望的一束光。
我向前探去,那片草坪實在是太黑,但可以看到立體機動裝置的刀片被月光照的反光。
魔氣被火光驅散,中毒的憲兵齊刷刷倒了一地,
克勞德低聲哭著,十歲的孩子忍受著這個年紀不該承受的巨大疼痛。
他的右邊小腿血肉模糊,森森白骨若隱若現,整個人虛弱地掛在艾倫身上,黑發被冷汗沾在了額間。
艾倫抱著他,不知何時已經換上立體機動裝置,雪亮的刀片指著那東西。
好像有一團火鑽進心臟,席卷著血液不斷升溫,我伸手默默照亮那金色狐狸。
那雙幽綠色的眼睛瞪著我,絲毫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錯事,草坪上還有斑駁的血跡。
“守在這裡的中央憲兵呢!都他媽死了嗎?”
要是艾倫沒有在…我不敢想。
一團黑影率先從天而降,穩穩落在身邊,正是利威爾。
隨後高處齊刷刷的一片鋼索穿梭的聲響,冒出來的是附近埋伏的調查士兵。
“啊啊啊!那是什麼東西!”
陽台上看戲的貴族已經亂成一團。
“喂!調查兵團為什麼在這裡!這東西是你放的嗎?!”
“憲兵…憲兵!那群飯桶乾什麼吃的!”
那些高度腐爛的屍體就是。
但我並沒有說出口。
父親從樓上趕下來,之前精心打理好的頭發瞬間亂了,愣愣地從艾倫懷裡接過哭泣不止的克勞德。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克勞德緊緊抱著父親,手指都抓得泛白。
狐狸突然發出了女生尖銳的笑聲,在月光的照耀下。
它微微低下身,像是彬彬有禮的紳士正在向我行禮,隨後沒入陰影。
畜生果然就是畜生。
我垂下眼,看著朦朧的野獸身軀突然像人類一樣站起,身後的黑煙吐出翻滾的白色袍子,亮著聖潔的光芒。
或許是想惡心我們,白色袍子蕩開一層淡淡的魔氣,顏色逐漸加深,露出墨綠色的披風。
她沒有戴那個滑稽的麵具,黑氣在她的臉龐兩側依依不舍的淡去,那張恬靜的臉露出完全不符合她性格的猙獰笑容。
那左眼上被一朵血紅色的薔薇遮住,藤蔓幾乎深入顱內。
兩隻金色的狐狸耳朵撐起了兜帽,顯得人畜無害,毛茸茸的尾巴被藏在袍子下麵,在雙腿之間輕輕晃著。
她伸出紅彤彤的舌頭,舔舐了一下嘴唇,隨後抬手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鋒利的爪子不像人類,這個動作也剛好可以觸到鼻尖的位置。
我仍然記得那漆黑的蠱蟲在血沫裡蠕動,發紫發黑的火熱心臟每跳動一下都是刻骨銘心的痛。
手心的火焰越燒越旺,像是卷入了撲向燭火的飛蛾,又猛然熄滅。
我早該猜到的。
此刻的沉默仿佛震耳欲聾,鮮血的氣味在大腦中散發,讓我覺得一陣陣眩暈。
艾倫似乎是察覺到,在震驚之餘找回了一絲理智,緊緊抓住我的手臂。
利威爾目光也由震驚轉為嫌惡,泛著一絲寒意,手中攥緊的雙刀微微發顫。
天光劃過一抹驚雷,將她的麵容照的更為清晰。
雖然有點不一樣,但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琳娜。”
白色身影後竄出了渾身冒著黑煙的使魔,紫色的瞳光在黑夜裡格外耀眼。
那是聖潔的惡魔。
她咧開嘴角,露出口中駭人的尖牙。
“為什麼奧利維亞死了…你還是不肯放棄。”
譏笑和低語陰暗扭曲又悲哀。
我迎著天空開始絮亂的閃電,顫抖的手下意識抓住身邊人,找回一點點可憐的理智,沉聲回答:“你沒有資格提那個名字。”
天空已經裂開一道縫隙,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裡麵鑽出來。
琳娜·萊克多爾,於第五十七次壁外調查犧牲,或者說這個人從來都不存在。
連那具屍體都是假的。
“我怎麼就沒資格啦?看清楚,那可是我親自動手的。”
她輕蔑嘲諷道。
嗓子酸澀起來,呼吸變得有些困難,好像氣管裡堵上了什麼東西。
一切都毫不猶豫地撕去最後一層遮掩,展現了血淋淋的事實。
眾人嘩然,因為想聽到更多的東西,無論她說的話再怎麼震撼,大家都強行壓製下濃烈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