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司空代沉吟片刻,也沒有責怪誰的意思,“安安,青山鎮過幾日有個清談會,你且代我下山一趟如何?”
“青山鎮?三合地界?”
鬱安知道,掌門師兄開始當和事佬了。
“是了,”司空代頷首,手上漸漸出現一張青色的燙金請柬,遞給鬱安,“不算盛大,但好歹是各大世家和仙門的交流會,大抵上都是與你年齡相仿的孩子。山上苦悶,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熱鬨。”
不了,他更喜歡安靜。
鬱安接過請柬,倒是沒駁了司空代的好意。
原主在這一輩裡麵是老幺,雖然已是仙尊之位,年歲也不過二十出頭。
對於修仙之人而言,這個歲數,簡直就是剛剛出生的嬰兒。
就連他的最小的師兄,也與原主相差整整三十歲。
可以說,鬱安完全是師兄師姐看著長大的。
司空代抬手,輕輕落在鬱安毛茸茸的腦袋上,笑吟吟地溫聲道:“聽話,出去少惹事,你現在可是仙尊了。”
“知道了,”鬱安微微蹙眉,“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
司空代似察覺到他略有不愉,從容地收回手,目光忽的落在他頭上:“安安,今日怎麼不見你一貫束發的銀簪?”
鬱安隨口敷衍道:“簪子束發到底是有些不便,我準備去買一些發帶,平日修煉方便些。”
他總不能說是拿去驗毒了啊!
好在原主本來也不怎麼注意這些細節,怎麼方便怎麼來,司空代便也不說什麼了,又交代了幾句,便抿著唇走了。
現在,終於是隻剩下鬱安和段景佑兩人大眼瞪小眼了。
氣氛一度陷入僵持。
剛才好歹還有司空代來打圓場和稀泥,現在司空代走了,還真是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尤其是,這小子不僅剛才茶了他,還試圖毒死他。
倒是段景佑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鬱安。
他上一世看了彆人一輩子臉色,察言觀色不在話下,但他此刻卻有些琢磨不出鬱安的想法。
在他的記憶裡,鬱安倒算不上壞,但也絕不是個好人。
段景佑就算是被親生父母認回去了,因為他平庸的資質,段家也根本不待見他。甚至是,為了那冒牌貨的天才之名,試圖抹殺他的存在。
一次又一次。
段景佑也試圖向鬱安求救,但結果就是,鬱安根本就不在乎段景佑的死活,冷漠得好似沒有感情一般。
更多時候,與其說鬱安是一個直接施暴者,倒不如說是一個助紂為虐的旁觀者。
可那又如何?
對於那時的段景佑來說,即便鬱安沒有加害,僅僅是他的冷眼旁觀,就足以將段景佑推向更深的深淵。
段景佑盯了鬱安半晌,嘴角扯出一個自嘲的笑。
他本來就沒指望隻用一杯茶就能毒死鬱安,隻是想要給鬱安找些不痛快。
這樣的死法,也太便宜鬱安了。就算鬱安發現了,或是倒掉了,都無所謂。
畢竟他隻是被強塞給他的徒弟,可有可無。
而從小就是天之驕子的臨楓仙尊,又怎麼會甘心自己的首徒,隻是一個資質平庸、沒有未來的廢物呢?
鬱安被段景佑盯得渾身不舒服,抬眼又看見段景佑臉上詭異的笑,頓時隻覺得渾身發毛。
這小崽子估計又在憋什麼壞水。
鬱安草草收起請柬,也不想搭理這陰險小崽子,但一看見被他燒毀的小院子,心裡又是一陣鬱結。
“師尊,都是弟子辦事不利,您可千萬不要生氣啊。 ”
段景佑拖著尾音,少年人微啞的聲線充滿無辜和怯意,乍一聽,還真有點撒嬌似的可愛。
“ 無事,不必在意。”
鬱安心道啊對對對,隻想快些離這小綠茶遠點。快走幾步,鬱安站到了廢墟前頭。
雜役弟子早就已經把附近收拾乾淨了,好在是沒有波及到周圍的楓樹林,但鬱安細細打量了下小院子的遺骸,也不禁咋舌。
這小子,燒得可真狠,真就是燒的不是他的東西是吧!
知不知道放火燒山,牢底坐穿啊!
段景佑見鬱安不氣不惱,根本就不上鉤,默默收起臉上可憐兮兮的表情,暗自撇嘴,心道一句好沒意思。
下一秒卻見鬱安結出幾個手印,輕靈的靈力無聲無息地覆蓋整個小院,陣法顯現,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恢複。
原是廢墟的小院子,此刻已經恢複成早晨的模樣。
段景佑訝然,看著鬱安的側臉。
陣法的靈力四溢,微微帶動他兩鬢旁的碎發,衣袖與腰間的琉璃玉墜輕微擺動,靈動飄逸。
陣法?符術?
這禦虛宗的金絲雀什麼時候懂這些了?
鬱安錯過背後段景佑探究的目光,他隻隨口吩咐他天色不早,早些休息,巴不得離這瘟神越遠越好。
晚些時候,鬱安決定去泡個澡,洗洗身上的晦氣。